张粮站在客厅的门口处向着众人侃侃而谈道:“蒸馏水并没有消灭毒菌的作用,只是它更加纯净,有害物质更少罢了,想要消灭病菌或病毒,可以采用蒸馏酒……”
易巧雪此时听得很认真,随着张粮的讲解,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以前的她在看医书时,往往都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可惜一直也没人为她讲解过,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今晚她听了这位将军的讲解,仿佛在眼前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使得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好像都能够想通了。
易巧雪虽然年幼,但心思却很是灵活,如果这位将军所言不虚的话,她如果顺着这条道路走下去,那么,也许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够一举超越自己的父亲,成为新的一代名医。
这时候,只听徐霞客激动地说道:“不知烧酒算不算蒸馏酒?”
“烧酒,什么烧酒?”
张粮疑惑地问道。
徐霞客于是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原来这时候已经有高度的白酒了,也是用蒸馏的方法而来,只是因为产量实在稀少,且价格昂贵,一般人很少知晓罢了。
张粮有些震惊了,难道古人们真的做出了高度的酒精,可是,为什么他在史书中没有看到过?
他愣了一下后,旋即激动地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臂,连声催促道:“哪里有这些东西,快拿出来?”
徐霞客的老脸不由一红,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张粮的问题,直觉得宜川是个伤心之地,自从他来到这里后,倒霉的事情便是一桩连着一桩,对于这个小县城,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去查看过啊,说出来都是泪,此刻他又能去哪里寻找?
正当他支支吾吾之时,原本坐在床上一直偷听的夏明炎,此刻突然开口了:
“老朽倒是知道这种酒,整个宜川城似乎只有一家有卖……”
众人听得此言,一双双的眼睛立刻齐刷刷地看向了夏老头。
夏明炎咳嗽了一声,他稳了稳身子,这才说道:
“那便是赵家,老朽曾经有幸买过一坛,因此倒还记得!”
张粮听后眉头皱了一皱,又是那赵家,他这两天可没少听说他们的大名啊!
对于这些横行乡里的劣绅恶霸们,他心里实在厌烦的紧,特别是那姓赵的。
他想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现在救人要紧,顾不了那么多了。于是他找来了几名士兵,嘱咐了一番后便打发他们去了。
夏老头担心他们不熟悉路况,也安排了两名手下跟随着而去。
待安排妥当后,众人便一边等待一边继续给伤患们进行救治。
现在已经不需要张粮安排什么了,易巧雪等人很自觉地将所有的医用物品,都拿去煮过了一遍,并让易武烘干了备用。
在众人的努力下,治疗进展的很是顺利,有些伤员见情况稳定后,甚至开始打起了瞌睡。
等几人清闲下来时,张粮又卖弄起了他的医学知识,比如伤口缝合的好处,以及如何缝合,如何拆线等,又比如人体有多少块骨头,当骨头受伤时又当如何去治疗等等。
他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大堆,直听得众人膛目结舌,易巧雪恨不得马上就去找支笔来,将他的每一句话都仔细地记录下来。
张粮很有当老师的天赋,他连说带比划之下,还生怕别人不能理解,又让人去厨房取了一块猪肉,现场给他们表演起了缝合术。
虽然他这也是第一次缝合,但是对于动手能力向来极强的他来说,这里面其实一点难度都没有,他甚至还对此项技术进行了一些改进,加入了自己的理解,不但没有降低其功效,还使得后期拆线时变得更加容易了。
易巧雪也是个心灵手巧的妹子,在看了张良演示了两遍后,她就学会了,且还做的有模有样。
通过简单的攀谈后,几人也渐渐地熟识了,在知道易巧雪是个新加入的医生之后,张粮表现得极为客气,还说什么来这里将是对方一生中最明智的选择,还承诺要将自己的医学知识倾囊相授云云。
易巧雪则是小脸憋的通红,显得激动不已。
张粮还认识了梁小玉和易武这对母子,并对两人的弃暗投明深表赞赏,最后在得知了梁小玉尚在犹豫之中后,他又脸不红心不跳地对其表达了挽留之意,还向她讲起了军中未来即将实行的一些政策,还说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之类的话。
张粮平易近人的言辞,感动得这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女人偷偷地抹起了眼泪,自己何时受到过如此的尊重啊,平日里的那些大老爷们,谁会用正眼去看他们啊,更不用说跟她们这样唠家常了。
张粮再三向夏海灵确定了她的匕首是真的没有涂毒后,这才放下了心。不过虽是如此,他还是担心日后会留下难看的伤疤,所以他绞尽脑汁之下,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药方,这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云南白药。
事实上这个药的配方在后世早已经公开了,全世界都在流传,且还有着各种各样的版本,十分的离奇,他经过分析之后,选了一个自认为最为靠谱的,便寻了纸笔,将药方默写了出来。
此药方上的材料都是寻常之物,如田七、淮山、穿山甲、酒精等,以目前的条件是完全能够配制出来的,他将方子郑重其事地交给了易巧雪,并将它的药理详细地讲解了一遍,又嘱咐她好生保管,轻易不可示人。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士兵们确实是从郑家买来了三坛高浓度的蒸馏酒,但却是花了一千二百两的高价换来的,张粮在与徐霞客几人询问了市场价后,气的他当时差点要提起刀子砍人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啊,两三百两的东西,你让老子多花了将近一千两!
不过最后为了兄弟们,他最终还是选择妥协了,可这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要收拾这群败类的决心。
在听说花费了一千多两银子时,伤员们一个个感动得痛哭流涕,都说自己一条烂命不值得如此破费。不过张粮可不这样认为,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嗯,是再抢,但是人没了可就是永远没了。
在他的好说歹说之下,最后还是安抚住了众人,并嘱咐他们好生养伤,外面的事无需他们操心。
在收割了一波忠心之后,张粮终于要走了,他是真的顶不住了,眼睛痛得要命。
众人只好一起将他送到了门外,看着张良摆了摆手渐渐地消失在夜幕中,望着他那孤独挺拔的背影,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了无尽的敬意。
南城门的大战似乎没有在宜川小城引起太大的波澜,这一夜仍如往常一样平静。
可是平静的背后往往又酝酿着新一轮的风暴。
……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对易武来说今天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他的人生拐点也将从这里正式拉开了序幕。
院中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一缕晨曦透过窗格的缝隙照在了他的脸上。
易武抿了抿嘴,似乎正在做着美梦,随后又紧了紧被子,打算翻个身继续睡去。
可惜这时候,梁小玉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当易武急匆匆地起床洗漱完毕后,又快步来到了县衙门口时,这里已经或躺或坐地聚集了不少的年轻人。
只见这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一副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活脱脱的就像一群叫花子。
易武虽然也是一身灰色短衣打扮,且衣衫上同样是补丁摞着补丁,但是却比他们干净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
因此,当他从县衙里跑出来时,不知道的还以为出来了什么大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