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舟后来才知道,原来当时阳止面对质疑时,口中的那些人,不是那些精神患者,而是当初控诉他放火烧死自己家人的旁观者。
邻居、路人、凑热闹的人。
无一不促使了他当时的人格分裂。
不过,这都是好久以后的故事了。
又过了一会儿,许戚之才醒过来。
但是任舟仍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蹲下来,低着头,好像有些难受,“舟,我头疼。”
略带沙哑的声音,又好像在兀自忍受着什么。
任舟没管那么多,连忙蹲下身,想看他是否头疼病又发了。
突然他抬起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哪里有什么头痛的表现,只见他一脸恶作剧得逞的表情。
任舟晃了一下神儿,才推开他。
然后一个耳光就打在了许戚之的脸上。
她终于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许戚之什么时候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他的眼神一般都是黏糊糊的。
这……明明是阳止的表情。
许戚之一个踉跄,反倒笑了。
他再次抱住她,脸又凑了上去。
他不顾一切的吻她,青涩的,笨拙的。
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任舟有些痛苦、有些甜蜜地承受着他的吻,却不得不再次用力把他推开。
许戚之怎么会敌黑带的力气,他一下子跌倒在地,伏在地上喘息。
他的眼神不复清澈,仿佛混沌不堪。
他抬起头,略带玩味的说:“舟,我不够爱你吗?为什么拒绝我?”
任舟心里钝痛,她走上前,遮住许戚之混沌的双眼,轻声开口:“我不要这样的爱。”
我要的,是无论看到你哪个样子。
你的眼神里都有我。
而不是现在这样,你把我当成了征服的对象。
只有欲望,没有怜惜。
阳止离开以后,许戚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概是因为阳止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潜意识,所以在一遇到过去的问题时,就会以为阳止还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然后他就晕过去了。
他在病房里躺了几天,任舟就守了他几天。
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她想要告诉他,她比以前更爱他了。
梦里的大火持久不灭。
反复燃烧,许戚之觉得自己快要烧焦了。
虽然他感觉不到疼痛,虽然他听不到声音。
但是他仍感觉皮肤有被剥落的触感,耳边有劈里啪啦的响声。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走投无路了。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女人。
在火光里走来,朝他伸出手。
她像是涅槃的蝴蝶,在火浴里重生。
他也是。
他毫无犹豫,就把手交给了她。
许戚之醒来时,病房没有人。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戚之,弃之。
他的父母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抛下了他。
等同于宣告全世界他不祥的存在。
那场大火,从未在他心里熄灭。
父母在火里燃烧,他的脑中被父母的惨叫声、挣扎声充斥。
虽然他并未在场,却仍受着折磨。
这是他们的报复。
是他们养一个精神患者十八年,对他对好的报复。
他如何不会记得,父母东躲西藏,拼命遮掩他是精神病态的事实。
现在,他们终于解脱了。
而他,却在一次次轮回中找不到救赎。
所以他分裂出了第二人格,叫阳止,不会犯事,因为他还有最起码的良知。
但是他却帮他背负着痛苦的过往,让他活地更轻松一些。
但渐渐的,阳止不再满足于仅仅只能在黑夜里残喘,他不再想一人分担那些记忆,他也想活在阳光下。
所以他渐渐的占据了他的白天,而只留给他吞噬的夜晚。
他永生难忘。
任舟打了盆水,打算给许戚之洗一下脸。
当她步入房间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睡姿有些许变化。
任舟的脑袋转地飞快。
她直盯着他紧闭的双眼。
许是打量太过直白,床上的人忽然就憋不住,笑了。
许戚之徐徐地睁开了眼睛。
任舟想,这和她所有见过的眼神都不一样,他的眼神里满含温柔。
温柔的融化了她的心。
她忍不住又想,就是他了。
不管以后再如何,反正这辈子就是他了。
她仍记得,那时在病床前,微风吹起了窗帘卷。
她把水放在一旁,他笑的一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