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秀宫偏殿。
“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居衡把藏在袖子中的胭脂递给了自己妹妹。
他最近帮着步家做事,得了不少好处,手里有了闲钱第一件事就是拜托人给买了女孩子用的东西。
“惠妃娘娘待我挺好的。”时一捏着胭脂,想问他钱是从哪里来的却又不好开口。
居衡看出了她的为难,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是我自己攒的例银。知道你爱美,就托人买了宫外最好的给你。”
他还能记起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绢花,隔壁邻居家的孩子总是戴着新买的绢花过来炫耀,是他陪着妹妹去山上摘野花做花环的。做的花环颜色好看,气味又香,把隔壁邻居家的孩子都气哭了。
“哥哥还记着时候我爱美的事儿呢。”时一不好意思地卷了卷脸侧的碎发。
得知钱是正当来源后,她把胭脂藏在了袖子郑
虽然她在这西秀宫的日子是比在内务府的日子好过些,可因为惠妃总是找她陪着的关系,让惠妃身边伺候着的很多宫女都心存不满了。要是见了她有这样的好东西,定然要抢夺了过去。
“哥哥最近很得上面的人重用。”居衡握住了她的手,真诚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再等哥哥一段时间,我就可以不让你住在西秀宫伺候惠妃了。”
“哥哥,万事要以自己性命为重。”时一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眼中担忧情绪翻涌,“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苟活的。”
“放心。”居衡抽回了自己的手,背转了过去。
他从和妹妹相依为命,当然知道她没有假话。可他要爬上那高位,必定得以性命为赌。只要他赌赢了,那么……
“哥哥,你看着我的眼睛承诺。”时一走到了他的跟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孩子家家的,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懂事。”居衡笑着揉了揉她的脸,嘴角的那抹苦涩被他深深掩藏在笑容底下。
什么,他也不会继续做最底层的太监了。若是他一人在这宫中,被人欺负甚至是丧命那也罢了,可现在妹妹也在这宫郑他这个做哥哥的,若是手中没有任何权利,怎么能够护得住她!
“哥哥。”时一十分不舍地抱住了他的腰,不想让他离开。在他的身上,她真正感受到了血脉之间密不可分的责任与联系。
她当然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可更多的是被他眼中掩藏的欲望惊心。她开始觉得这是件坏事,可越想越觉得欲望对饶生存百利而无一害。
前世居衡以为舅母把妹妹嫁了,所以安心进了这后宫,是怀着死心生活的,最后也是被吴公公亲手打死。可现在的居衡,唯一的亲妹妹就在身边,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为了自己为了妹妹筹谋,所以他一定会更加惜命。
居衡离开偏殿后,时一第一时间去了主殿感谢惠妃。
惠妃什么也没,继续描摹着笔下的山水画。时一安静立在她身旁,研磨伺候着。
山水画完成,惠妃搁下笔,时一赶紧端上了清水给她净手。
惠妃纤白如翠玉葱段的手指还在往下滴着水珠,却一把抓毁了画了一的画,撕成碎纸扔在地下。
“娘娘”时一知道她的心情不好,想要拦下她。
惠妃一把把她推开了,整个人都摊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直到她笑到再也直不起腰,她才安静下来。
“娘娘,奴婢先收拾一下。”时一见她情绪稳定了些,开始收拾书桌。因为画没干的原因,地上也沾了不少的墨汁。
惠妃开了口,“以前的时候,皇帝最喜欢看我画画的样子,我画画有种风致的美,我也以为我是他心里最明净淡远的人物。可他现在却开始宠幸严贵妃这类的妖艳美人儿,再也不来我的宫中了。我这画画的技术也开始后退了。”
“娘娘,您本来就是明净的人物,只需坐在这西秀宫中当好您这一宫主位。现下,步指挥使正受皇上重用,您何苦为了皇恩而伤怀。”时一满手都是墨汁,可眼神中的真挚却是实打实的。
只要皇帝要重用步指挥使,那么惠妃的位置就不会受到影响。前朝后宫关系一向密不可分。皇帝在前朝要重用大臣为他开疆辟土稳固民心,在后宫笼络大臣的最快手段则是宠幸大臣的女儿,所以自古以来后宫专宠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当然,时一也明白惠妃能够坐上现在的位置,未尝想不到这些,只是她仍然还在因为对皇帝的感情伤心。不愿意去选择面对。
“我当然知晓这些,可我就是想不通皇帝为什么变脸这么快。”惠妃望着书桌上的砚台,眼神中满是怀念,“当日的时候,他过必不负我的。有的一切都会给我。”
这必定是给惠妃允诺了皇后之位了。不然惠妃和步家也不会如此用心扳倒严家。可惠妃现在如此伤怀,也就是皇帝根本就不想兑现。
几秒时间,时一念头已经在心中转了几圈。
“你是个聪明人。”惠妃笑了笑,脸色在斜晖的照映下苍白而透明。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位宫女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平民百姓都知晓皇宫复杂,要不是家境极其困难,没有谁舍得送自己孩子进宫,更不会有孩子自愿进宫。可她眼前的这位宫女,被舅母嫁出却在半道上逃跑,卯足了劲顶替另外的宫女名额进来。
要是为了亲情,她也就信这么一半吧。可她相信更多的却是眼前的宫女,野心一定不。
“娘娘谬赞了。”时一赶忙下跪表示自己的衷心。
她还不知道自己故意藏拙被发现了。
“你哥哥为我弟弟做事,步家定然不会亏待了他。你跟在我身边,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惠妃神色温柔,恢复了以往的明净。
时一连忙磕头道谢,却不知道,她立刻要被推入这宏大的一场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