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你的真实身份更会让圣上猜忌。”老太君止住了抽噎,却不欲往下了。原是她的顽疾又复发了。
张嬷嬷赶忙从兜里摸出药丸,又倒了清水给她服用。
秦霜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柔弱的祖母,顿时不敢再造作了,赶忙从床上下来,亲自替她舒缓着心口,又是哭又是责骂自己不懂事没有规矩云云。
老太君慢慢缓了过来,又继续望向了她曾经寄予厚望的孩子,眼神如那春风般柔和,“好威昭啊,老身知晓你是个重责任有担当的大丈夫,霜儿虽然不是你的亲表妹,但老身相信无论如何你都会对她好的,是不是?”
只言片语已经不足以表达自己的真心,昭阳王当即跪在霖上起誓:“威昭此生若有负于霜霜,当被万箭穿心而死。”
秦霜霜没想到他会发这样的毒誓,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怨责,哭着跪在了老太君的身旁,委屈道:“祖母,你何故要逼他。”
“威昭,你老身是逼你未逼?”老太君心中接连叹气,她的这个孙女啊,到现在都还没明白她的这片苦心啊。
“威昭立誓皆出于自愿。”昭阳王声如洪钟。
“好。”老太君从自己的位置打量着他,脊背挺拔,目光清明,加上人品贵重,称得上是真正的君子,把她疼爱了十八年的丫头送到他的身边,她就算是死也能安生地闭眼了。
“威昭哥哥,你对霜儿的一片心意,霜儿定然不负你。”秦霜霜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想把他扶起来却被他制止了,她又看向了自己的祖母。
“虽出嫁从夫,可老身养出来的好孙女儿,也实在是太外向了,现在就护上夫君了。”老太君调笑着两人。
昭阳王和秦霜霜这两位还未真正成亲的男女当即低下了头,秦霜霜更是被羞红了脸。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忙自己的事情,威昭回去吧。我和霜霜再些体己话。”老太君目色慈和,气势却十足。昭阳王的确也有挂心的事情,当面告辞后离开。
“怎么,还有两日便要成亲了,现在这点时间都舍不得了?”老太君在她的手臂上轻拍了一下,秦霜霜这才收回了自己恋恋不舍的眼神。
“哪里有,霜儿只是……只是……”她一时语拙,不知道什么是好了。
“我适才和你的那些,你都明白否?”老太君拉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面前坐下,细细探查着她的神色,又把她耳边的碎发轻轻给她挂上了耳侧。
秦霜霜乖巧伏在了她的膝头,轻轻道:“祖母的心,霜儿都明白了。”
祖母的话,一字一句,清楚分明,她就算是个傻的,也该明白了。
这朝阳王府早就不同以往的光景了,因着没了男儿的支撑,以后京中能够惦记得起王府的人便是越来越少。现在朝阳王府还能够人来人往,一是因为被追封的两位异姓王还受皇帝尊重,二是因为朝阳王府对昭阳王有恩的缘故。
她在她那混账母亲和人私通并揭露了她并非是这朝阳王府亲亲女儿的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资格再来责怪她的祖母了,更不消她为了心上人威昭哥哥默认婢女高时一以朝阳王府的嫡亲女儿进宫。
“以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就看你了。”老太君拍了拍这位亲自看顾着长大的孙女儿,由张嬷嬷扶着颤颤巍巍起身往外走去。
“祖母,霜霜定然不会辜负你的。”秦霜霜没有拦她,反而是意志坚定地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她威昭哥哥的人品是芜朝上下皆知的事,威昭哥哥既然愿意娶了她,便是心里有她的。
老太君没有言语,而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而去。
“但愿吧。但愿你能够荣华一生。”她在心里默默回答着。
等到走过了南苑,又过了廊桥,张嬷嬷这才大着胆子开了口道:“姐今日何必如此动气?霜霜姐左右都是要嫁给昭阳王的。”
“就是因为她要和威昭成亲,我这心里才着急。威昭亲自在朝堂上求那位赐婚的,她的身份一旦暴露难免不惹那位猜忌威昭。”在外面话,老太君更是谨慎。
“奴婢倒是觉得那位不是这样的人,坊间都传言那位对昭阳王这位手足宠信得很。”张嬷嬷扶着她在石凳边上坐下了。
“自古以来就有人心隔肚皮之,那位心里的想法我们又如何知晓。”老太君摸了摸冰冷的石凳,眼神也跟着降了温度,“只可恨那女人,竟然背着我做出如此辱没高家门风之事,我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啊。”
张嬷嬷听她提及霜霜姐的生母,脸色也是一片恨意,“亏您把她当女儿一样照顾,不成想她竟然在婚前就和人无媒苟合,怀了孽种来我高家,简直是欺人太甚。”
“那女儿去的庄子是我的私产,敢做出对吾儿不忠的事,就不要怪我这个母亲心狠。”现在再看老太君哪里还有什么慈和样貌,完全就是一个心狠的妇人。
“那女人霜霜姐是雪阳谷谷主的女儿,那日前来的会不会就是……”张嬷嬷知晓自己失言了,当即便捂住了口。
“现在什么都晚了,幸好和她私通的那人被黑衣人给抓走了,也省得我们麻烦。”老太君眼神晃悠,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您既然恨那女人,又何必为了霜霜姐筹谋。”张嬷嬷是怎么也想不通之间的利害关系。
老太君眼神却渐渐趋于温和,“那女人是做了对不起我高家的事,可霜霜是我亲眼看着出生亲手教导着长大的,舍不得啊……你是不晓得她出生的时候第一个喊的人便是我啊……”
张嬷嬷停了口不再话了。
她的姐什么都好,可就是心软重情。而她看来啊,霜霜姐这样被娇养长大的女儿啊,以后定是还要掀出什么风浪让人给她收拾烂摊子的。
到时候真要惹出了什么烂摊子,就不晓得她的姐和昭阳王能不能够收拾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