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锐利的眼神看着前面的事物,像藐视世间的主宰一样。
他左手放在背后,右手端在胸前,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他对柯钧道:“今晚回去,我要看见绾竹和她的人。”
柯钧明白了世子要做什么,他只应了一声:“是。”
这时吹过的风,混着些春的暖意,和煦在饶身上,温温润润的。
有人在备行李,有人愁啊。
祁易缙回了自己的寝宫之后,他住在宫里最偏的院里,这里只有他和李嬷嬷,没什么人打扰,倒是清净的很。
他看着内室里的李嬷嬷在放置他回来的行李。
他坐在外面平时读书的书案前,他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回来是怎么了,就是心里空空的,找不到落脚的点。
他想静下心来,脑子里却浮现出那个姐姐言笑晏晏的面容来。她笑的那样不正经,却又好像是真的在冲他笑……
他只记得她:以后姐姐给你找书。
他执起笔却迟迟下不了笔,直到毛笔尖上的墨汁滴在了宣纸上……
他有些烦躁的放下笔,现在放在书案上的文房四宝,都是她买的,她换了自己的玉簪……
李嬷嬷收拾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二殿下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嬷嬷也不打扰他,她知道自家殿下过得苦,心思也比别家孩子重。
她出了院,就想去给殿下弄点吃食来。是啊,在这宫里,没有人记得她们殿下的,御膳房那些人,都是些看人下脸子的货色。
这几,唯一一个在意自家殿下的长公主,因为病重也要远离都城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唉,李嬷嬷在厨房摆弄着些许菜,边垂条暗想着。
祁易缙在书案前坐了许久,久到他看向院外的桃树,都数清了飘落的桃花瓣。
他心思沉重,不知道自己以后有怎样的志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直喘不过气来。
他闭上眼向椅子后面的靠背上靠去。
他的母亲是卑贱的宫女,但他是皇室血脉,心里也一直有一股清流傲气。
他睁开眼,看向这简陋的院,这院清净,固然很好,但是他总感觉好像缺失了些什么。
等李嬷嬷端着家常菜进来时,祁易缙还在冥思,脸都快皱到一块去了。
李嬷嬷看着自家殿下的模样,也就想到殿下是有心事了。
她慢慢的走向书案,俯首对祁易缙:“殿下快些用膳吧。”
祁易缙闻言起身,可是魂还是没有回过来,坐在桌上,拿筷子的手不停的伴着碗里的饭,就是没进一口。
这让李嬷嬷也不禁好奇,殿下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她坐在边上,放下筷子,询问道:“殿下可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祁易缙被问住了,他迷茫的看着李嬷嬷,目光流连之处,又回到了院外那一片风景。
他的眼神飘忽着,嘴里喃喃低语道:“嬷嬷,你人生来一次,到底是为了追逐什么东西呢。”
李嬷嬷听完后,垂下了眼,她的思绪也跟着飘到了远处,是啊,生而为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愣了半刻,就收回了思绪,她笑着给二殿下夹着菜:“殿下啊,人生来就是为自己而活的,殿下身份贵重,虽然过的苦,虽是不争不抢,何不为保命之一?”
祁易缙本来也没想去追那些东西,在他看来,争夺权势未免有失风范。但是他也想要有一片自己的地啊。
李嬷嬷又开解道:“殿下何不放眼去感受这世间万物,未尝不是一片容身之地。”
他的容身之地……
这院不就是他的容身之地嘛,这里除了有些以外,也没别的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可是他想想也不对劲,容身之地……
应该除了那个姐姐,他也没别的容身之地了吧。
姐姐?是啊,她是姐姐,他好像知道自己一直在郁闷些什么了。
祁易缙瞬间茅塞顿开,他马上就动了筷子,好好的吃饭。
他其实也想看看这个万千的世间,也想去更远的地方,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也想跟着那个曾经向他伸出手的姐姐。
他快速的吃完了饭,看的李嬷嬷一头雾水,不知道殿下这是到底怎么了。
她还在厨房收拾碗筷的时候,祁易缙就突然跑出了院子。
就留了一句:“嬷嬷,我出去一下。”
弄得李嬷嬷想放下碗筷,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唉,她这殿下今到底是怎么了?
祁易缙一路跑,路上遇见了不少内侍宫女,可是大多都跟没见着他一样,还是自顾自的,完全就不把祁易缙放在眼里。
他的院离龙渊殿远,他的身子跑了许久,他好像不知道累一样,喘着大气就一股劲的跑着。
平时那清风明月,清冷大儒的模样都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路上见着他的人,还以为这二殿下疯了。
等快到龙渊殿的时候,他才停下来步的走,他整理着自己的衣裳,边喘气边擦汗。
他一路走到龙渊殿门口,大门外守着两位英武的司卫。
祁易缙长这么大,来龙渊殿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们不认识祁易缙,所以本来握着腰间的刀的司卫,就横手把他拦下了。
“这是子寝宫,不得乱闯。”
司卫声音浑厚,他们像瞪着侵入者一样瞪着祁易缙。
祁易缙没和他们计较,他退后一步,端正了身子,就道:“本殿下求见父皇,还请通报。”
虽然没人把他当皇子,但是他自己不能自持卑贱,他要记得他是皇子。
司卫被这孩子一开口就弄晕了,他叫当今皇上叫父皇……
两人没多想,也没有过多的表情,相看一眼,就进去了一个人告诉了守殿的内侍。
内侍进阁内通报了周缇,周缇也纳了闷了,这二殿下怎么这个时候要见皇上?
周缇俯身望着还在看奏折的皇上就道:“皇上,二皇子在外求见。”
祁修芾一听到是祁易缙,表情微微一愣,放下奏折手撑着龙案就道:“让他进来。”
祁修芾看着周缇出去了,他内心十分复杂,这应该是那孩子除了国丧,第一次进这龙渊殿寻他……
他也猜不到那孩子找他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