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亭带回来的信息,让陈天宇彻底下了决心,他要将所有犯罪嫌疑人先秘密控制起来,倘若判断准确,那么李村的危机算是解除了,一旦进城的道路开通,把这些人移交地方公安,走司法流程。请看最全!
这是最保险的方法,否则再发生命案,是北亭的罪过了。
说是抓捕,主要还是针对哑子这伙窃贼,治安案件他们有权限。而李福齐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没有确凿证据之前,需要申请逮捕令才能执行。所以北亭只是加派了有伤不便行动的万永坤前来看守,没成想却是多了个伴,斗地主升级成拖拉机。
万永坤果然是个悍将,普通人足以致命的伤口,他缝个几针行动自如了,这让其它人暗暗佩服。另外,刘紫辰和沈明月没事往村部送些药品、饭菜,既让村部四个人美滋滋的,又可以起到辅助监视的作用,可谓一举两得。
这边风轻云淡,那边却紧锣密鼓,风声鹤唳。
陈天宇亲自领着李一亭、旷梭展开抓捕,他已经很久没到一线作战了,确实有些手痒,很快,章金、章坤、荀元春等人纷纷落,旷梭找了一圈,愣是没有发现哑子的行踪,只好暂时作罢。
李一亭决定先审审这几个人,命令旷梭继续追寻哑子的踪迹。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人,抓捕几个蟊贼又都是在深更半夜、秘密环境下进行,他们的家人可能还认为这些家伙跑去豪赌了呢。所以落水村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三人也对这个结果甚为满意,而审讯安排在那个离村部不远的荒废小学里,无形起到互相掩护的效果。
即便如此,陈天宇也不敢耽搁,生怕发生意外,所以他连学校的铁门也没弄开,进出学校都是翻门爬墙的。
搞得跟特务似的,李一亭开玩笑地说。
陈天宇决定连夜开始审讯,争取在一天内取得进展。
他们首先提审章坤,这个人估计外强干,容易突破。
果然不出所料,在他们简单指出几个证据后,这个人竹筒倒豆子般老实交待了,说白了,这只是个老赌棍,哪见过正经场面。李一亭亮了一下北亭专用的检察证件,看到国徽时,章坤瘫软了,他知道警察不可能无缘无故抓自己,又是在这么偏僻的一个所在。
但他提供的信息让两人很失望,据章坤交待,自己是个打下手的,全都是按照章金的吩咐办事,而且干了这一票到现在都没拿到现钱。之所以参与,纯粹是财迷心窍,之前他在赌桌输了不少钱给章金,章金才拉他入伙共同盗窃,赌债是抵了,但多余的一分钱也没捞到,每次他去找章金,给他的回复是东西还没出手,那他也不好说什么了。时间一长,他也不再天天往章金家里跑,毕竟现在是春节,聚众赌博的特别多,他的牌瘾无法克服。
“说说你们是怎么实施盗窃的?”李一亭将信将疑,他觉得章坤应该还是有所隐瞒。
章坤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可怜兮兮地道:“政府,我胆子小,负责在外面望风,章金把观音像搬出来以后,我也帮忙装一下车,其它的我都没参与。说白了,我是最近手头紧,想赚个工钱。”
这等于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这种人李一亭见得多了,他也懒得跟他多费唇舌。
“我不妨告诉你,章金现在关在你旁边的屋子里,要不要我让他过来跟你对对质?”他冷笑了一声。
“事实是如此,我也没说谎话,对质我也不怕。”章坤看来也是觉得自己犯的事不大,脖子梗了梗。
李一亭道:“那我问你,章金是从什么地方进入观音庙的?”
章坤沉默了片刻:“大概是从侧殿吧。”
“到底是大概还是肯定?”
“政府,说老实话,我没注意。”章坤一脸苦相。
“那个时候,老庙祝在哪里,你看没看到?”
“这老头睡得早,而且睡得死沉死沉的,章金那身手,肯定不会惊动他的。”
“他睡得有多早,具体几点?”
“八九点吧,我哪能知道那么清楚,反正大家都说他睡得早。”
“嗯,小和尚罗明呢,他有没有参与你们的这次行动?”
“咳,这酒鬼,当时正在牌桌忙得不可开交呢。别看他平时咋咋呼呼的,其实胆子小的很。”
“照你这么说,罗明并不知情?”
“我听章金说,他曾经提点过罗明几次,但这家伙愣是没明白意思。政府,你也知道,做这事不光彩,脑袋不灵光的人,做不来,到时候还得把领头的连累了。”
“你倒是还知道不光彩,不光彩为什么还要去做?”
“这不是穷疯了嘛。”
李一亭见问得差不多了,他又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既然观音像是你们自己偷的,为什么还敢跑到观音庙去闹事,你们胆子还挺大的嘛。”
“呃……这个……”章坤犹豫了一下,“人那么多,我不是凑个热闹嘛。”
“你最好老实交待。”李一亭冷喝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到观音庙闹事那些人,全都是你一手张罗的。说说吧,什么目的?”
“真不是我张罗的,政府,你们要明察啊。”章坤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还嘴硬是不是?行,明天你们到监狱里说去吧,看看别人信不信你。”
章坤急了:“我是帮忙装装车,拿点工钱,我都全部坦白交待啦,怎么还要坐牢?”
李一亭有点哭笑不得,从犯的概念这家伙是一点都没有,他不由想起村里人前呼后拥盗伐红豆杉的景象,真是集体法盲啊。
他决定采取点策略:“给你扫盲一下噢,盗窃案从犯视情节轻重,判处6个月到两年不等,情节恶劣或者盗窃财物特别贵重的,3年以5年以下,你说要不要坐牢?”
章坤一下子坐不住了,他哭丧着脸哀求道:“政府,你看我连工钱也没有拿到,怎么能算从犯呢,您真的要明察啊。”
李一亭看火候差不多了,提醒道:“那看你认罪态度好不好啦,如果愿意检举,是能将功折罪的。”他尽量说得通俗易懂。
章坤虽然紧张,但还算聪明,他慌不迭地连连点头。
“谁吩咐你们去观音庙闹事的?你自己说那是立功情节,我们调查出来那是加重处罚了。”
章坤狐疑地望了李一亭一眼:“真的不用坐牢吗?”
“看你表现。”李一亭不置可否。
“那我说,这其实是村支书让我去的。”章坤无奈地道。
“村支书?!”李一亭强压住内心的波澜,他还得确认一下,“你说的是李福齐?”
不想章坤摇摇头:“我说的是老村支书,您误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一亭竟然舒了一口气。
“老村支书是谁?”他也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又牵扯一个人进来,这人藏得可够深的,因为不论是哑子、章金或者荀元春,都不太可能担任过村支书这种岗位。
“哦,老村支书叫章树炳,那个李福齐任之前,年年选举都是他呢。”
李一亭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人的名字不太熟,他朝沉默不语的陈天宇望了望。陈天宇缓缓开口道:“章树炳应该是秋西的娘家舅舅。”他确实听秋西曾经提到过。
李一亭哦了一声,他疑惑道:“章树炳为什么让你过来闹事,他给你什么好处了吗?”
“呃……”章坤犹豫了一下,“政府,这犯不犯法?”
“废什么话!”李一亭也有些发怒了。
章坤脖子一缩,不敢吭气了。
“他说,说要让李福齐好看。”章坤支支吾吾地道,“老庙祝是新任村支书的亲叔叔,出了这事李家肯定丢脸。”
李一亭有些明白过来:“这么说,他是有点眼红,想把李福齐挤兑走,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可能是吧,政府,这件事我也没收什么好处,纯粹是帮忙他出口气,真不关我事的,要不是他让章金来找我,我不可能帮忙的。”
“章树炳和章金是什么关系?”
“也是亲戚吧,章树炳好像是章金老妈的堂兄弟,出没出五服我不清楚了,反正两家关系一直还挺近的。”
“行吧,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有什么没交待清楚的。”李一亭挥挥手让章坤出去,他现在有点头大,农村里这错综复杂的血缘关系,他是再清楚不过了。真要顺藤摸瓜往下捋,不知道还要牵扯出多少人来,到时候调查范围可太过庞大了。
“四哥,你怎么看?”他不得不向陈天宇求助。
陈天宇也明白他的处境,略作思索道:“先看看其它两个人怎么说吧,我们现在精力有限,旁枝末节的事情先放一放。”
“可我怕咱们要是弄错了方向,麻烦大了。”李一亭不无担心,“万一凶手并不在我们掌控范围内,那等于是给凶手凭空制造了继续作案的机会。”
“别想那么复杂,案情整体脉络是清楚的。”陈天宇保持着一贯的冷静,“鸡毛蒜皮的小事先放一放。明天我让九道再去查查这个章树炳的背景,有问题的话一起抓捕,我猜,这个章树炳的情况连秋西都不一定清楚,毕竟他们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了。”
“那行。”李一亭终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