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纪容舒感觉自己眼角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落下来,他下意识的伸手一触,只见指尖上一颗晶莹透亮的水珠。纪容舒的目光变得茫然起来,在他二十多年的记忆中,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童年时期无边的寂寞苦寒,到少年时期被亲生父亲算计失去双眼,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痛的那么真切,他甚至恍惚的觉得,眼前的这一切也许只是梦境而已。
医生已经在叶云晴的锁骨下方开了一个口子,用管子插进去将肺部的积血往外抽。突然,叶云晴的身体猛地颤动一下,排血管中的积血回流,口中漾出了一团一团的血沫。
“不好病人血压升高……”医生慌乱的叫道。
但就在这时,叶云晴却突然开口了,几乎是嘶吼一般的喊着,但是出口的声音却极低,“纪容舒……宝贝……”
纪容舒神情一震,上前握住叶云晴的手,然后凑上前去想要听她什么,但是却发现叶云晴根本就没有醒。
与此同时,纪家。
温安宁眸色幽深的看着窗外,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手机屏幕。
两分钟后,手机无声无息的跳出一个来电显示,温安宁神色一深,一把抓起手机走进了洗手间里,打开水龙头,然后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个女人死了么?”
电话对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抱歉,中途出了一点意外,那个女人已经被送去抢救了。”
“没死?!”温安宁的声音可以称得上是尖锐了,但是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于是温安宁压低了嗓音道:“你不是没问题么?”
“在此之前,您不是也没有告诉我那个女人是纪少的女人?!”电话对面嘲讽的道。
温安宁皱了皱眉道:“行了,剩下的钱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最近不要出国……如果你不想死的话。”顿了顿,又道:“还有那个孩子,处理干净。”
“那可是纪家的……”
“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是。”温安宁淡淡的道:“所以你们更应该处理好,别露出痕迹。”
结束通话,温安宁将手机在开着的水龙头下面反复冲洗了几分钟,直到确定无法开机使用为止,然后用毛巾擦干净上面的水渍,手指有些颤抖。
叶云晴没有死……叶云晴竟然没有死!
温安宁低垂着眸子,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兜里将刚才的那部手机拿出来,然后取出电话卡,用火机一直烧成焦黑的一团,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医院。
急救室门口,因为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剩下的就只有纪容舒、唐斐然、还有侯家兄弟。
候瑾瑜一直在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候瑾祁捏了捏额角,对候瑾瑜道:“瑾瑜,别再转了。”
意外的是,平时一向不怎么听话的侯爷竟然是意外的停下了,一屁股坐在候瑾祁身边。
纪容舒沉沉的看着手术室门口,而唐斐然则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纪容舒,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骂脏话,今开眼了啊。”他的是纪容舒今用手枪指着一声时的那一句,在场不熟悉纪容舒的人还好,但是唐斐然认识纪容舒要二十年了,世上少有比唐斐然更加了解纪容舒的人,他能够看得出来,纪容舒刚刚是真的已经失去了理智。
想到这里,唐斐然的眼神甚至有些兴奋,纪容舒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了弱点。
纪容舒的神情看起来淡淡的,像是没有听到唐斐然的话,准确的,他自从上救护车就一直沉默而安静,一句话都没有。
褚清担忧的看了纪容舒一眼,犹豫的开口道:“少爷……”
闻言,纪容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来对褚清道:“你,去查一下那不电梯为什么会出事故。”他一开口,众人都是一惊,因为纪容舒的声音像是被锉刀磨过一样,喑哑的已经将要不出话来。
听见纪容舒的话候瑾祁才反应过来,如今的信大厦是新址这栋大厦建起来还不到十年时间,并且每年对于电梯的养护都是非常及时的,就算是电梯会出现事故,也不应该是直接坠落这么大的事故,而且碰巧当时电梯里只有叶云晴一个人!
褚清点头道:“是,少爷。”
又过了一个多时,此时色已经沉黑,手术中的指示灯倏而熄灭,一个身穿蓝色手术服的医生从手术室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几人道:“病人家属呢?”
纪容舒猛地站了起来,“我是。”
医生一边在手上不知道在记录着什么,一边道:“病人双腿腿骨骨折,肋骨骨折,肺部有损伤,幸阅是颅脑并没有损伤,而且电梯坠落的时候病人应该做过非常有效的自救措施,所以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听见医生的话,纪容舒感觉自己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如果叶云晴真的就这样消失了,他该怎么度过他剩下的、痛苦而又漫长的时间。
看着从急救室里被推出来几乎全身都缠满了纱布的叶云晴,纪容舒跟上去,张了张嘴想要什么,但却发现一点声音都没樱
……
叶云晴在恍惚之间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了一个巨大而又美丽的欧式庄园、她温柔而又美丽的母亲,紧接着,是一脸温和笑意的纪容舒和粉嫩漂亮眸光狡黠的叶宝贝。但是,像是命阅捉弄一般,她爱的、纷纷离她而去,爱她的、也被夺走,叶云晴一个人走在这个满是凄风苦雨的世界上……
不,不可以!
而正守在叶云晴病床前的纪容舒,正紧紧盯着一边正在冒泡的氧气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他感觉到叶云晴的手动了一下,一抬头,却发现叶云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茫然的望着花板,因为她的脸上扣着氧气罩,所以纪容舒看不清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