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副本开始时间过去一个半小时。
他们之中死了一个人。
要是说之前的气氛只是低迷,那么虞洋的惨死就算真正打开了所有人心中恐惧的阀门。
大家的脸上有茫然、无措、以及难安的惶惑恐惧。
云峥打破沉默:“第一个死亡陷阱出来了。”
“嗯。”腾池低声道:“但是副本里不止一个死亡陷阱。”
“副本对玩家和怪物开的权限相对公平。怪物不可以随便杀人,玩家不可能轻易通关。”
云峥问:“只要不掉进死亡陷阱,我们就能安然无恙的出去吗?”
“哪能那么简单!”腾池道:“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副本也会引诱我们去触犯,说白了,坐以待毙只会更加危险。”
“明白了。所以说,副本里所设的死亡陷阱,其实并不仅仅只是看玩家做出选择时候的运气,而是对玩家综合能力的一种考验。”
“考验玩家在面临各种困难、危险、绝境甚至是看似安全实则危险的情况下,是否能做出正确的预判和选择。”
“渡过危险是生存,否则就是死,所以也难怪死亡率这么高。”
腾池有些惊讶地看着云峥。
他竟然全都说对了!腾池通过论坛已经了解了这些,但是云峥只是一个新手,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或者说,云峥是伪装新手的老玩家?
腾池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云峥从刚才就一直站在门口,心里早就有了打算,腾池的话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我打算出去找线索,谁想一起吗?”
思及这还是一个团队游戏,且人多确实可以互相照顾,于是云峥主动发出了组队申请。
长发女人马上道:“你忘了老太的话,晚上是不能出门的,虞洋就是没听话才死的。”
相比起腾池的对虞洋的冷漠,她更多的是兔死狐悲。
“呆在室内也不一定安全,不如出去寻找生机。”云峥平静的说道。
云峥的执意让所有人觉察出一丝异样。
此人从进入游戏就表现的比其他人更胆大,也更冷静。虞洋刚死,他却不受半点影响,就好像是见惯死亡的人。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长发女人问道。
“医生。”云峥答。
他随意套用了一个身份,医生是见惯生死的,那么他的反应就能够解释了。
云峥看到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信了。
“我叫郑知洲,我跟你去。”男生走到云峥面前。
“嗯。”云峥没什么表情的点头。
游戏里有人胆小,就有人愿意冒险。
“我也去吧。”腾池看看云峥,又看看郑知洲,打定主意站起来,仿佛诚恳的说道:“危险的任务交给我们三个男人,女生留下来。”
云峥打开门率先走出去。
郑知洲紧跟在后。
三道身影一个接着一个没入黑暗中。
没有蜡烛照明,眼前一片漆黑。
云峥的长项之一是记性,一楼到二楼的布局早已映在他的脑海里,驾轻就熟从楼上缓步下楼。
腾池和郑知洲就没那么走运了,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摸索,多花了起码一倍的时间。
云峥站在楼下,若有所思的看着一处。
他的眼睛在习惯黑暗之后,能基本辨物,老太的房门就在眼前。
腾池靠过来压低声音:“你不会是想进去找吧?”
云峥‘嗯’了一声:“副本中可能唯一的NPC,一定有线索。”
腾池犹豫,说出心里的判断:“她很可能就是那只怪物。”
云峥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容:“那就更好了。”
腾池皱起眉,云峥的思维他有些跟不上,心里很是不安。
本来是怕他们找到线索之后独享才冒险跟下来的,没想到云峥根本就没有计划。
太糟糕了,他极有可能会因为愚蠢的选择而折在这个副本里。
就在腾池兀自懊恼不已时,云峥已经把手放在了门把上。
几乎触手的一瞬间,他就感觉一股强烈的恶意渗上来。
咚。
平静的心湖投入一块石头,泛起一涟漪,心脏‘咚咚咚’不受控制,加速跳跃,云峥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谁也不知道门后面,究竟藏着什么。
郑知洲看着云峥的举动,紧张的咽口水,喉咙因为紧张而辣的生疼。
就是现在了。
云峥正准备用力,忽然间,卧室里传出轻微的轮椅滚动的声音,正向着门的方向过来。
郑知洲脸色刹时就白了。
腾池甚至在心里骂娘,脚步缓缓往后挪动,要是情况不对拔腿就跑。
云峥咬牙忍住胸口涌上的紧张,即刻收回手,开门改为拍门,出声道:“老太太,您睡了吗?”
“咔嚓。”
话音落下,老太打开门。
就在云峥改变主意的前一秒,轮椅已经抵达了门边。这一刹那的改变,像是人在接近荆棘小道时迅速跨上了另外一条宽敞的小路。
危险迅速褪下。
老太脸色难看至极,望向云峥的眼神尤为怨毒,诅咒道:“不听话的人,永远都都离不开这里。”
云峥温声:“老太太,我们房间里的蜡烛快点完了,可否再借几根?”
老太定定的看云峥一眼,半晌推着轮椅让开了道:“拿了赶紧走,不要打扰我睡觉!”
她说完推着轮椅飞快地进卧室,片刻之后,卧室里响起震耳欲聋的鼾声,仿佛根本不在意门外有人。
云峥低声道:“赶紧找。”
三人分开来,寻找线索。
云峥走到摆放蜡烛的书架前,一格一格的看过去。
不知道为何,他一直对这些蜡烛很上心。
数以万计的蜡烛,只有前面摆的很整齐,越靠近里面就越乱。
书架最后一格,乱糟糟的蜡烛堆底下放着一本书,云峥小心的将那本书抽出来,借着昏黄的烛光,看清楚了。
是一本相册。
相册上是两个女人,一老一少。
老的就是屋子里的老太,少的年轻漂亮,拥有一头绸缎般的乌发。
云峥轻轻翻开相册,第一张照片,老太太跟少女并肩坐在客厅,对着镜头微笑。
照片里的老太跟现在一样老,就连脸上的皱纹都一模一样。
奇怪的是神态截然不同。
照片里的老太面目柔和,眼神慈祥。现在却是满目阴寒,空洞怨毒。
云峥翻到照片后面,上面写了几行文字。
“我心爱的甜甜终于回来了,上一次她走的时候是十年前,这一次她回来,比以前更加年轻漂亮了。1938年2月16日。”
云峥压下心里的疑问,继续往下翻。
第二张照片,仍旧是老太跟甜甜。她们坐在餐桌前,桌子上摆满了吃的。老太低头在吃东西,甜甜递给她一碗汤。
相片背后依旧有字。
“今天下厨给甜甜做了一桌子她喜欢的菜,甜甜却不想吃,我早该想到,十年过去了,甜甜的口味早就变了。1938年3月1日。”
第三张照片,还是只有老太跟甜甜。老太憔悴的躺在床上,甜甜坐在床边喂她喝药。
“我渐渐感觉到自己身体不行了,下次甜甜回来,可能我就见不到她了,真希望把她永远留在我身边啊。1938年3月15日。”
云峥正要翻到相册的第四页,耳边突然哐当一响。
有人不小心踢翻了一张椅子。
三人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卧室里的鼾声戛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