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面包车里,此时的李战峰满脸严肃,用力的用手挤着眉心。
其他人全都默默的坐在旁边,没有一人多发一声。
足足过了许久,一个低沉而压抑的声音,这才极为吃力的,缓缓响了起来。
“不行,虽然你的计划的确成功率会很高,但是我不能采用,一旦失败的话,影响实在太大了,市局和省厅都扛不住那样的压力。”
仿佛十分艰难的做出了决定,一句话出口,李战峰全身的力气竟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极为颓然的靠在了车厢的墙壁上。
林清的计划,几乎可以说是在这最短的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完满的办法。
按照他的设想,没有内线,我们就干脆制造一个,他江中岳不是正在找下家么,那咱们就送给他一个下家。
想要说服侯振邦并不难,此时的侯振邦已经上了这架战车,他安在皇城会所的所有内线都已经暴露,而他自己也跟黄建良这样的存在见了面。
可以说,这一仗一但失败,黄建良不会有丝毫损失,但他侯振邦,必定会被推出去,做这头平息江中岳怒火的替罪羊!
所以,侯振邦必须要赢,毫无退路。
至于如何让曾经还跟江中岳有仇的铁猴子,进入到如此“杀头买卖”的候选名单里,其实可操作性也极高。
江中岳想在龙都散货,当然只能找龙都本地有渠道的大哥,他江大老板虽然财大势大,但毕竟回到龙都市才不过三五年,足足十多年的空白期,又怎么是光用金钱就摆得平的?
龙都市的关系盘根错节,这十多年里,侯振邦跟地面上的各方势力互相纠缠,条条牵扯全都死死的绞在一起,只要你江中岳是想从本地势力里找人接手,那有心算无心,再加上警方的配合,想要让他铁猴子进入到江中岳的视野简直是不要太简单。
然后,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一但侯振邦成为江中岳的下家,不用更多的思考,直接要求与上家见面,三方一起交易。
江中岳原本就没想一直吃查猜,所以,在时间紧,又根本没有其他候选人的情况下必定妥协。
这样,把查猜和江中岳全都圈到龙都会所的办公室里,外围警方在随时准备,一但开始交易,外面的毒品、屋里的三方再加上录音、人证和手机信息,基本上人赃俱获,江中岳跟本没得跑。
不得不承认,当听完林清的整个计划,李战峰在第一时间兴奋得几乎咆哮。
这么久的等待,在如此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林清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这么周密的计划,简直就像是在专案组每个人的心里都点亮一盏明灯。
可是,激动的兴奋没持续几秒,李战峰立刻就发现了最大的问题如何进入皇城会所!
就像林清之前说的,皇城会所壁垒森严,里面的宾客位高级贵,只需要一个电话,直接让整个专案组解散了都不是没可能。
如果在执行抓捕行动的过程中遇到某位大人物阻拦,对方当然不会跟江中岳有什么串通,但只要给那边一点反应时间,江中岳那边,完全有能力把一切证据全部销毁。
恐怕,这也是上个时空里,专案组所有努力化为泡影的最大原因。
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在江中岳完全没有反应时间的情况下进去,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林清的想法也十分简单粗暴点炮!
从上回查猜那做派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土包子,在天域境内,大白天就敢领二十多雇佣兵进会所,而且林清在挟持那白人安德鲁的时候就已经探过了,这帮土包子,果然身上带了枪!
这就好办了!
虽然这二十多个持枪的佣兵十分危险,但这危险,对皇城会所的贵宾们也好使。
到时候一但有人阻拦,林清在里面配合侯振邦,只要想办法把他们的枪给弄响喽,门口绝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阻拦。
江中岳也不傻,林清相信,就冲江中岳事后发那么大的火,如果下一次查猜再过来,江中岳就算不关闭皇城会所,也一定会把一楼彻底清空。
那天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已经够他受的了,如果再发生一次,就算他人脉通天也绝对摆不平!
主意是好主意,安排也已经考虑周全,但是,李战峰却真的不敢赌。
赌江中岳那天会清空一楼,或者在有贵宾的情况下,让里面炸膛。
太危险了!
要知道,皇城会所的贵宾都是什么样的身份?
天知道那天在里面的会有谁!
如果真的在都市里发生枪战,甚至再伤到一些要员名流,不要说他龙都市局,恐怕省厅都得下去一整批班子!
“嗯果然啊我猜成,你可能也不会同意这个办法”
听到李战峰的决定,林清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透过话筒传出来的声音里,已经参杂了许多无奈。
“现在我能想到的,这肯定是效率最高,也是失误率最低的方法,如果你们真的不敢承担这样的损失的话,那恐怕这事情,就要变得十分麻烦了呀”
林清的语气,充满复杂
盛夏的骄阳,灼烧炙烤,但只要有光明,就总有黑暗相随。
张怀水今天挺高兴,已经多少天没有见到外面的太阳了,虽然此时的温度足以让人冒油,但很显然,他更享受被温暖包围的日光。
张怀水的家住在城南一座老旧的小区,每次回去都要穿过一条小巷。
说是小巷,其实不过就是两座高楼中间的一条过道,由于这里太过偏僻,而且经常有人随地大小便,味道实在让人“胃口大开”,所以平时根本没几个人经过。
此时的他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只刚出炉的烧鸡和一些熟食。
很久没回家了,他倒真想赶快回到家里,跟老婆孩子来一顿大餐。
忽然,原本正兴高采烈走在路上的张怀水微微一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
“谁?”
心头一阵慌乱,生性怯懦的他猛然一个回头!
空无一人。
“呼也许是最近经历的事儿太多了吧,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下意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张怀水这才再次一边继续朝前走,一边缓缓的,把头又转了回来
“哎呦我的吗诶!”
一声凄厉的尖叫,张怀水只吓得全身一个哆嗦,手里的塑料袋差点没扔到地上。
只见就在他的前方,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竟蓦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唰”
“别叫唤!”
“诶”
尖叫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在他的脖间,已经多出来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刀。
“张怀水,你小子好算计啊”
冰冷的声音悠悠响起,张怀水全身都已经开始不住的哆嗦,下意识的,他急忙拢目光定睛往前望去
“小、小川先生?您您您您这是干嘛呀?”
嘴唇都已经都作一团,亡魂皆冒的他这才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不是别人,竟正是江中岳身边的心腹,那个小川!
“哼,张怀水,以前的事你是不是都忘了?两边通吃?信不信我把你出卖侯振邦的事情全抖出来,让你小子下河喂鱼!”
小川的声音,冷峻异常。
“啊?”
这一句话出口,张怀水全身一个冷颤,下意识目光顿时开始不住的游移,可浑身颤抖着,嘴里却还兀自打岔。
“您您您您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我我我怎么听不懂呢?”
“听不懂?呵呵”
听到他的话语,小川不禁一声冷笑。
“我问你,铁猴子为什么突然去挑了蓝田的场子?你家住西城,你儿子学校一左一右都是侯振邦的店,你别告诉我,他蓝田从庙场大老远跑到铁猴子的地盘上,大模大样把你儿子绑走了,旁边那么多人没一个管的?
别跟我玩花样,说,铁猴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你们合起伙来想要算计江老板?”
一句话出口,张怀水只觉得脖子上那飞快的刀锋再次朝里面一压,自己的皮肤竟已经隐隐感觉到阵阵刺痛。
“哎哎哎,别、别我我我我没有啊”
张怀水还要挣扎。
“别说谎!”
可是,小川根本不听他解释。
“侯振邦寂静了好几年,为什么就在江总跟蓝田谈买卖的时候突然把他给挑了?
还有,我们跟他做的生意,他为什么要坚持见货主?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明天你们一家人,连你老婆带你儿子,就全能在地下见面了!”
小川的声音一狠,张怀水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这、这”
张怀水真的慌了。
也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再看他整个脑袋就好像淌起瀑布,就连原本油光锃亮的头发,此时都不住的向下滴着水滴。
终于,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原本还脸色惨白的张怀水狠狠一咬槽牙,突然缓缓抬起了目光。
“小、小川先生,我、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开始接触铁猴子了,想跟他谈比买卖,我、我有个请求,只要你们答应,我就把侯振邦所有的打算都告诉你们。”
“哦?请求?什么请求?”
听到他的说法,小川忽然微微一愣。
“我我我我求你们,不要去动我的老婆孩子,还有,我希望这次我跟你们说完之后,江老板能想办法,彻底干掉铁猴子,然后我想给江老板工作,哪怕就做个最底层的马仔。
这、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我我我我真是过够了呜呜呜”
一边说着,好像真的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一样,张怀水大嘴一咧,竟然低低的开始啜泣起来。
“哼”
他这一哭,小川脸上的不屑顿时更浓了几分,可为了能套出他的话,却还是极为厌恶的皱了皱眉。
“好,你的要求我会跟江总去反应,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侯振邦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他”
仿佛也真是再承受不住这样的心理压力,张怀水两只拳斗都攥得紧紧,一张大脸更是已经彻底苍白。
“他、他想要联合警察,把江老板和那个货主,全都一起抓起来!”
张怀水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回荡在这小巷子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