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殿内,除那被审问的裂天兕眸中无比坚定,其余几位皆是个屏息凝神,眼神迷离状。一阵夜风呼呼吹过,殿外稀稀魂影婆娑,将昏暗烛火筛成一地的骇人光影。
要说这审问人本是个颇有几分地位的职业,瑶思才兴致勃勃跑去上座,有模有样扮个知府大人,谁曾想,上任不到半晌,竟审了个这么一个难啃的骨头,任凭她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裂天兕这厮干干跟个哑巴一般,一言不发。
默了半晌,瑶思委实没了兴致干干和他耗下去,颓然往那桌上一趴,寻了个舒坦的姿势,随意扯了扯澜渊袖摆垫在桌上:“睡觉,审出个名堂再叫醒我。”
澜渊恸变,面色泛起一层淡淡霞光,红了红,半晌才压低个声响讪讪开口:“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又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个封建思想,虽说男女的确在某些方面授受不亲,虽说她心思……有几分不正当,虽说她的确不拘小节,可也不过是扯了个衣袖一垫,就当是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也能扯上男女之事。
瑶思愕然叹息一声,她自认此事并不涉及男女授受不亲,她也未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逾越之事。
于是乎,任凭澜渊面色尬的要炸裂,她依旧是舒坦心宽的阖眼入睡。
且等她睡上三五分钟,方才迷迷瞪瞪渐入佳境,白泽大刺喇喇横插开口:“美人,你看这殿内,气氛阴森的很,着实不是个让人舒坦歇枕的好地方,不如……你随我去了昆仑仙山,那地方幽幽山风,森森古木,绕梁箜篌,恬淡悠闲保准你能安稳睡上几日。”
闻言,染荒长眉微颦,眸色一紧抬头望向瑶思,大抵他方才闲静的出神,愣是错过瑶思与澜渊小动作,这蓦的被白泽唯恐天下不乱的言词一击,他一眼撞入瑶思脸下衣衫,莫名转弯到凝视澜渊的目光之中,刹那间清浅且深沉眸色游离过一株摇曳火苗。
勉强压了压怒火,含了丝笑靥向瑶思开口:“之前且说好,瑶思你可是要来魔界与我煮酒论剑的,我看现下就颇和事宜,裂天兕之事,你且放宽了心,我必会查出水落石出,将那背后之人砍上三刀解恨。”
瑶思以为,不论是谁,若正睡得迷瞪,被人干干从梦中拉回现实,她定要发通怒火,将那人暴揍一顿,然则若此人是大神的话,那便另当别论了,至此,瑶思不急不慌抬了个头,揉了揉松腥睡眼。
方才正被染荒与白泽一番言语哄的飘飘然,余光正瞥见身旁桌案,俨然铺了层煞白霜雪,继而她莫名一怔。
这……怎么了?她又错过什么好戏!
不等她问上一问,澜渊不屑一诘,先行开口:“即是裂天兕审不出个缘由,天界事宜又颇多,不妨,将他带回了九重天暂时封印,如此灵女也不会有性命之攸。”
瑶思迷茫一阵,左右权衡利弊后,白泽昆仑山暂且一放,又是染荒与澜渊天魔两界,要说是争风吃醋,她且能欣慰一番,只是,这两人关系不明不已的尴尬,可怜她每次都成两人掌中之物,每次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事已至此,她复杂心境为自己哀悼几分,铿锵道:“大事未了,你们三人倒好,竟给我添乱子,还嫌我头发多是不是!”
话音未落,三人竟是几分惭愧般低眉垂首。
瑶思难免心中一慌,忽的一顿,这……这是认识到错误了?乖乖听话了?
见几人,又未在她要去哪住这种无关紧要之事上大做文章,继而颇得意一笑,忽的抖擞精神,来一个热血沸腾戏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继而又正儿八经将衣衫一整道:“裂天兕,本灵女耐心可是有限的,且问你最后一遍,幕后指使所谓何人?”
少顷,裂天兕总归换了个神色,一片寂寥无声之中,他含了个阴沉笑意,觑向瑶思,又倏地戛然而止,冷冷化为凄楚悲色,正欲开口之际。
“嗖”
一声利刃之声飞际而来,意料外,那利刃并非冲瑶思而来。
不等几人将其拦截,那利刃直戳戳刺透裂天兕胸腔,连个清楚模样也未见着又蓦的化为一团黑烟消散。
几人惊骇中匆匆跑去裂天兕身旁,一旁干杵的阎罗王俨然已呆若木鸡。
殿外一阵凉飕飕夜风带过,迷离中,似见一黑影噗的消失。
染荒与白泽旋即一挥袖袍,忽的朝殿外团黑影追去。
一片慌乱之中,裂天兕重重向下一沉,连句临终遗言也未出口,便携着一片悲色化为泡影,归于虚无。
瑶思一个愤然,狗日的玄幻界,连你妹的法医仵作验失都不行,这下好了,查了这么几天,唯有这一证人还被灭口了,真尼玛的倒霉催的,莫名其妙来了个玄幻界,又莫名其妙被暗杀,好不容易有迹可查,又被人灭了魂,艹!
下一秒,她简直按无可按心中悲愤,权且放荡将怒火发泄,骤然间,殿内噼里啪啦一阵火焰乱串,灼灼烈焰欲烧欲裂,一阵阴风吹过,火势迅速蔓延。
那阎罗王心下胆怯不已,却又不敢动弹,好在,电光火石中,幽幽然一片瓢泼大雨而下,火势渐然而灭。
澜渊审视将瑶思一凝,眸中神色挣扎而道:“莫非,灵女在灵都之时也是这般不管不顾,偏执而为。”
瑶思身形一定,偏执而为?
她满腔怒火正无处安放,澜渊又迎难而上,她心中难掩愤怒,咬牙而道:“被暗杀的不是你,你道是沉得住气,悲欢不相通,你有什么权利说我偏执!”
至此,澜渊讷了讷,他心中一阵纳罕,又和风细雨开口:“上苍有好生之德,魂魄亦分良善,灵女心中亦有万千怒火,也不该将冥府做了修罗场。”
见澜渊一片淡然从容分说,瑶思抽了抽嘴角,哑然垂目。
正沉默间,染荒与白泽匆匆而来,还未开口,便发觉殿内两人气氛尴尬的寂静,无需多言,单凭这火烧雨淋的凄惨大殿,想来,来去不过半盏茶时辰,此处是俨然发生过一场悲剧,再瞧瞧瑶思神色愧疚,澜渊处之淡然,两人也能猜出个所以然。
继而,染荒挑眉眯眼:“能在本君眼皮底下逃脱,那黑影绝非寻常人等。”又似安慰般向瑶思开口:“无需动怒,我定会为你查到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