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深没有反应,他只觉得自己满脑袋旋地转,周身得一切事物都在撕裂他血肉皮肤般让他生骇生痛,忽而之间他心里建立的倨傲大山因着瑶思一句话土崩瓦解。
他何时过不喜欢瑶思,他何时要退婚了?
良久,沉深的眉头拧成了一团系成死结的麻绳,与瑶思对视了一秒,便从瑶思眼神中判断出,无论他如何解释,瑶思早认准了他便是陷害栽赃林府的罪魁祸首。
于是乎,他缓缓平复了心境,尽力用着中规中矩的言词给瑶思一个宽心笃定的答复:“我从未过不喜欢你,也从未过要与你退婚,你对我的不恭敬的话我也从未真正放在心上要拿着王上的架子报复你,我明日还会上书,请父皇明察,你放心你放心。”
这些话,他的平淡,却基本上耗尽了沉深所有的温柔。
瑶思眼眸骤然收缩了一下,眼下这番情形无论沉深所言是否为实,她都不能在此与他干耗下去了,徒惹是非,毫无半点意义。
她蹭的转过身,急于要出了书房门,拔腿便要去林府。
“林瑶思。”沉深拦腰从后面将瑶思一把抱住。
瑶思惊到瑟瑟发抖,大抵是她来了这地方之后,时不时口出狂言且不大避嫌的调戏过很多男人,再沉深看来,她一个随便的女人,适才沉深才将这反繁琐的礼仪规矩抛去,如此毫不知羞的环着她。
瑶思费力的挣脱着沉深的桎梏,然而她拼劲全身最大的力气也没换来牢笼的半丝撼动。
一时间,瑶思气愤与惊骇掺杂在一起,她手脚慌乱的有几分捂住,指甲掐进了沉深手腕处,直到她能瞧见血水汩汩冒出,沉深也不见半点要松开她的意思。
瑶思有些无助,指间斑驳的血水看的她心中慌乱,她一直都是怕疼的,估计,她使了全身的力气掐下去,沉深也是疼的吧。
她嗫喏着松开指尖,面对面前这位要抄她林家的罪魁祸首,她还是于心不忍。与其她于心不忍,不如瑶思晓得在这等级分明的朝代里,沉深一句话,任凭她如何张牙舞爪的挣扎,都不过是可笑的徒劳。
“瑶思……你听我。”沉深的声音颤抖着:“那日你我在西苑凉亭见后,祁王便有意安排的眼线尾随你,他查了所有关于林府的账目往来,才做了如此逼真的假账目,想借着……借着林府与你的关系打压我的权利,我……我……他早有觊觎皇位的心思,这些年我功劳政绩皆在他之上,有没有半点失宜之处,他……这才对准了林府。”
沉深大口喘着粗气,臂间的力道越收越紧,像是担忧着瑶思会幻成缕云烟消散,他没其余办法可选,只能尽力的环着她。
道最后,沉深微红着眼眶,战兢的着声音,掰过瑶思的肩头,与他面对着又道:“放心,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的底细了,也派人将林府真的账目做了对比,你放心,没事的。”
屋外,今日子秋的办事效率十分快且高,左右不过一刻钟,他便跑的满头大汗,大声喘着粗气扑通跪倒门外地上,似救驾来迟般道:“王上……王上。查到方才王妃在长街上,那几位多嘴的妇人是……去了祁王府上,是……是祁王花银子买通之人。”
其,沉深派子秋去查的是祁王陷害林府的底细,并非是在哪位多嘴之饶底细。
子秋惯跟着沉深十几年,他是知晓沉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方才瑶思那好大的怒气与伤心,外加门外两位侍从的提醒,他才擅自改了先查的方向。
这一查,倒真查出了可以暂且缓解晔王与王妃的误会,他一闻是那祁王的手下,便马不停蹄赶回府禀报。
屋内僵持着的二人,闻言后,沉深松了松紧环着瑶思的手臂,他方才荒芜一片孤立无援的忧心神色忽的化为一抹由内而发笑意,抖着瑶思的手臂惊喜道:“是那祁王的污蔑,他是为了……为了皇位什么恶毒之事都能做的出来,他是想从中挑拨你我关系,打压我的势力,让城中百姓都倒向他,我真的并未做污蔑林府的事。”
沉深的急切,好让瑶思尽快认清事实,急迫解释清楚事情发展的真正罪魁祸首。
他着,莫名一滴泪从眼角划过他有些苍白的脸颊,都来不及擦去,又朝着门外子秋大声吩咐道:“接着查,查他的所有的底细,他那祁王妃不是扶风城主的女儿嘛,连着扶风一起查。他不仁别怪本王不义。”
沉深的声音很大,像是嘶吼又像是笃定了事实般,稍带了狠厉角色的语气,不可质疑的吩咐着。连院内久久站着不忍离去的澜渊也听的清清楚楚。
因着沉深一番恳切言词外加子秋查出事情发展的罪魁祸首,瑶思疑了疑,细想来方才那一番言词的的确笃定了些,她连半点证据都没有便大张旗鼓的兴师问罪。
是她太过紧张,使得理科生缜密的思维完全放任了。
她颤抖着推开沉深的手臂,且无论要抄林府的是不是沉深,她都没办法在晔王府滋润的待下去,她颔首有些歉意的朝沉深道:“那个,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那……那我先回家一趟看看。”
沉深苦了苦脸,瞧见瑶思这厢缓和了误会还附带几分内疚的模样,他觉得浑身不适。
她见过剑拔弩张的瑶思,见过八面玲珑的瑶思,见过巧言令色的瑶思,唯独没见过内疚失落的瑶思。
“你回去也并无半点用处,不如你先回承恩殿好生歇息一日,明日我禀了父皇再将林府的账目好好对峙。”沉深禅了禅,心疼道。
瑶思本是要拒绝的,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她躲在王府里偃旗息鼓,不闻不问不管她是不是林府的亲女儿,她都难以宽心。
不等她开口拒绝,沉深笃定着言词郑重其事朝门外一唤:“来人,送王妃回承恩殿。”
屋内如此大动静,但凡是有几分机灵的侍从早都胆怯着寻了别的差事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这一声来人若非是澜渊担忧瑶思,他必是唤了个寂寞。
闻言,澜渊规矩着应声,实话,这份差事他是十分愿意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