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初六,色极好,冷暖相宜。
日头悲悯让挂于青正中,仿若刚破壳溢出得鲜鸡蛋,蛋黄蛋清还那般清亮分明,只待黄昏时分将蛋黄剁碎搅匀之时,瑶思慵懒从榻上爬起,一贯无所事事的在府内视察一圈。
沉深新拨了一位踏实能干的侍女向承恩殿。瑶思连人家的名字也不大晓得,原,瑶思本不是如此不礼貌之人,全然是因为沉深那厮定然是没安好心的,她晓得侍女就算踏实能干,也是沉深派来监视她的人,因着这个缘由,瑶思便不愿与之亲近,故意摆着王妃的谱子。
侍女打开柜子,挑了套绛红色的长衫罗裙拿给瑶思。
瑶思望着那衣衫瞧了半晌,袖口处有些脱线了还有污渍未浆洗干净,裙摆也有些褶皱,她转头望了望窗外桂树,临近寒冬早没了金秋那时恣意怒放,原来那日她竟如此狼狈。
她含笑将那降红罗裙收回柜子里。
瑶思性子本就是张扬开放的,衣衫颜色自然跟变戏法一般赤橙黄绿青蓝紫,样样颜色皆有遍。
她平日虽从不大在意自己都有些什么衣裳挑剔该穿些什么,但这样甫的一认真挑选衣衫,真真有些晕头转向。
诚然她的暴脾气不允许她这般磨着性子认真挑选衣衫,很快的,她随便选了个鹅黄的罗裙套上。
那么问题来了,今时离春节还有些日子,中秋又早都过去了,那么她收拾打扮光鲜亮丽给谁看……
难不成给沉深那厮?
……
上就是这么会编排故事,她方选了个衣衫洗漱收拾妥当,日盼夜盼的那厢神仙果真如愿以偿的砸到了她的殿内。
然,事与愿违的,那神仙并非她梦中白衣仙人,来时也未携满一地桂花飘零,更重要的是并没骑着把扫帚,而是很熟悉的随一团黑雾而来。
“哟,二仙,你ii也赢了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瑶思抬头望着曾经的魔仙,很随意的又为染荒换了个名号。
二仙这名号听着的确比魔仙要高大上些,起码不会让瑶思跳戏到巴啦啦能量。
染荒独家秘笈观云相还未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现下,眼瞧着瑶思欢呼雀跃丝毫不见悲惨状,他略尴尬的摸了摸鼻头,遂与瑶思搭话:“ii是何本二仙并不晓得,然,本二晓得瑶思你现下正悲苦的琢磨着如何能出得了晔王府的大门。”
平心而论,染荒这位二仙掐算技能还是有几分造诣的,果然几十年的修仙也并非徒劳无功。
瑶思心头忽的一阵暗喜。
老爷果然还是善解人意的,须臾,瑶思再三拿出惯用的八面玲珑姿态,热络的拉着染荒入座,喜滋滋道:“二仙这名号委实委屈了你,本姑娘以为阁下可唤……神仙!”
瑶思以为,但凡是修仙之人定然将仙字试做毕生追求,就如同在医院挂号一般,遇见护士唤医生,遇见医生唤主主任,遇见主任唤教授,遇见教授……罢,都遇见教授了可以直接写好遗嘱了。
由此及彼,规矩皆是贯通了,无论走到哪些不想干的次元,抹蜜糖的夸赞别人总比无来由的损毁别饶好。
染荒面色一颠簸,闷了闷。
此番实乃瑶思掐算错了穿插夸赞之人,她不晓得染荒堂堂魔君全然不在乎神仙挂名,更甚之,染荒对神仙算的上厌恶,凭空赠他一个神仙的名号,他恨不得弃如敝履。
然而,染荒也是双标的,这番话得亏是从瑶思口中出,他全然当个笑话听听便罢。
末了,瑶思瞧着染荒面色梗了梗,她皱了皱眉,嘶难不成是修炼了几十年修炼个寂寞,连神仙的云泥也没沾上半分,那她这厢算得上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你我二人许久未见,趁着你如今有空,我勉强也能抽出时间,不如,我带你去外头走走如何,啧,听雷泽城中美若仙的女子不在少数,我瞧着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如若家中没有婚配,我正巧还能帮你在街上物色物色,替你成个好亲事。”瑶思机智的转了话锋,将话的圆润些,试图亡羊补牢。
诚然她未听染荒家有妻室,这个择老婆的话题应该没错了,毕竟吗,男人都是好色之徒。
“哦?物色物色?”染荒眼睛一眯,将几个字放在嘴中慢悠悠嚼了嚼,似笑非笑。
瑶思点头示意。
染荒越过瑶思看了看亦窗外的风景,半晌,方才悠悠道:“好亲事自然是有的。”
“要结婚了?”瑶思哀了哀,倒也不是因着染荒有家室悲哀,全然是因为长得好看又和颜悦色的哥哥都已经有了心上人,唯独那个要娶她的沉深长得人模狗样偏偏是个狼心狗肺,蛮横无理之人。
忽而思及沉深,瑶思恨的压根痒痒,恨不得将他嚼碎了再吐出来。
忽而提及长相俊美的哥哥,瑶思是真真切切的哀了哀,原是因为她心头亦有个面如冠玉,待人友善之人早有了家室妻儿。
但见染荒不紧不慢收回目光,望了望瑶思,他眸色有几分殷殷企盼,良久,才缓缓开口:“瑶思若是不想嫁给沉深做晔王妃,大可与我一走了之,你我二人择个世人不可寻的秀美之地,亦是个好亲事。”
这……
事情的发展好像并不是那么美妙……
“你二人在作什么?”瑶思正楞神间,冷不丁听见耳畔传来一个声音,转头望去,又是沉深那阴魂不散的站在承恩殿门槛外,双眉紧蹙,大拳怒的一敲门框,“啪”地炸出一声响。
瑶思骇然,低头闪过间,却见得染荒手肘正压着她的宽大袖袍,离得近得不能再近地倾身向她,染荒正脉脉垂首看她,全然不因沉深这厢无来由的怒火有所收敛。
想来是方才瑶思为着染荒提及好亲事之事,一时惊诧发神,两人又皆是坐着的,衣袍袖子自然叠压在一起,未有知觉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看沉深这怒发冲冠的模样,难免要做些暧昧又不当、绿帽又又一顶、红杏又又又出墙的联想。
瑶思赶忙朝后挪了挪身形,与染荒避开一段距离,果断对沉深强加撇清道:“没干什么,喝茶叙旧。”
机智如她,瑶思又一挑眉,宽慰沉深般又道:“你放心,你我二人既然退不了婚,我林瑶思也不会做脚踏两条船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