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越来越亮,之前白茫茫的一片从前方如同利剑一般刺痛了周君兰的眼睛,她才意识到,自己醒了。
身下的触感十分熟悉,家里的床的确足够软和舒服,但是有时候会托不住自己的腰,所以偶尔她也会选择在地毯上睡上一夜。
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坐起来,她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头发乱糟糟的。
周君兰盘起腿来,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睡衣,回想起昨晚的经历。她就大致猜出来了,她哭累睡着之后,一定是李嫂女佣把自己抱上了楼,顺便换了衣服。以前也发生过,她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睡着之后,第二醒来仍旧在床上,换好了衣服。
她在市内也算旅游啊?洪封的话,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带着嘲讽的意味。
一旦这痛苦的记忆又卷土重来,周君兰就忍不住痛苦起来,她有些埋怨今的太阳,为什么要把自己叫醒。
咚咚!
有人敲门。
“姐,醒了吗?”是管家孙伯的声音。
“嗯,醒了。”
门被打开,管家端着餐盘走进,是李嫂帮他开的门。
“今早上做的是少糖的糯米鸡,还有咖啡。”管家熟练地将餐盘放到床对面的桌子上,转过身来,“好点了吗?”
“嗯,昨晚上我是失态了哈?”周君兰笑着。
“不。”管家微微摇头,他的背从头到尾都挺得笔直,“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姐你哭了,这让我很怀念。”
“这有什么好怀念的啊”周君兰用手捋着乱糟糟的头发,然而有些头发缠绕在了一起,她不得不用手去解开。
管家见状,走向红木的床头柜,拉开抽屉后拿出了梳子。
周君兰乖巧地坐到了床边,背过了身子。
管家开始给她梳头。
“孙伯啊。”周君兰的声音微弱,“我是不是不够好?很任性呢?”
“如果姐你还算是坏孩子,那我孙伯这辈子,恐怕就没见过好人了。”管家在后面着,温柔地梳理着周君兰的头发。
“那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以致于不招人喜欢呢?”
“有人会不喜欢姐?”管家顿了顿,他充满疑问的脸庞从侧边露出,努努嘴,“那那个人一定病得不轻。”
周君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相同的,身后的管家也跟着笑起来。
“姐啊,我老了”管家沧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是看着姐你长大的,从牙牙学语,到现在的独当一面,我都看在眼里,我有个比你一岁的女儿,但是我早把姐你当做我女儿看了。”
“我知道,孙伯。”周君兰拍拍他的手背,以为他是要安慰自己。
“嗯所以啊,我就算被老爷赶出门,丢了这工作,我也不想让你继续这样伤心下去”
周君兰听出了端倪,身后已经没了梳头的触感,她转过头,看到了眼眶通红的孙伯,他咧着嘴,正微微啜泣。
“孙伯?”
“姐。”
“孙伯,你怎么了?”
“姐,你听我啊。”孙伯握住周君兰的手,脸上因年迈而裂出的褶皱聚在一起,“你妈妈的那些信,是有故事的,老爷不准我可我憋心里,十年了啊!我看不得你再难受了啊!”他颤抖的手拍着胸脯,周君兰脸上的表情逐渐转为震惊。
孙伯擦擦眼泪:“姐,我告诉你真相,完,我就辞职。”
一般画油画的人,偶尔抄起最简单的水彩来,反而觉得蘸水得麻烦,两者的注意点方面大有不同。
灯光昏暗的地下画室里,赵姨对着面前的水彩画,辗转着从不同的角度看了半,最终给自己下了死刑:这幅画废了。脸色红润的她苦笑一声,抄起放在地上红酒,喝了一口后,剩下的全部泼到了画上。
看到那抹红色在画纸上缓缓流动,她反而觉得这平增了些许不一样东西。
“赵姨,你平时都是这样画画的啊?”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了她一个激灵,手中的杯子也差点没拿稳,她回头,看到了坐在楼梯上托着腮的周君兰。
“呀,兰兰,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客气话,周君兰向来不会主动来她的画室,虽然她曾经过,随时欢迎她来参观,但是印象中,两人从未同时在地下画室出现过。
“我来看看,可以吗?”
“当然行啦!”赵姨放下酒杯,意识到了自己脸色潮红的时候,摸了摸脸颊,不好意思地笑笑。“快进来快进来。”她开始收拾画室。
去过画家画室的都知道,那里永远不可能干净,地上总是花花绿绿的,染着各种洗不干净的颜色。水桶,晾晒的画纸,画笔,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产生一种刺鼻的味道,于是画家的鼻子早就失灵了。
收拾了半,赵姨搬下了放着一堆画笔的工具盒下抽出一个板凳来,随后递给了周君兰。
周君兰接过,疑惑地看了看周围,道:“那赵姨你坐哪?”
“没事儿没事儿。”赵姨着褪下脚上的拖鞋,白皙骨感的双脚抹着红色的指甲油,她抽出一张未用过的油画纸来,铺到霖下,席地而坐。到底,她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相比较之下,活泼了不少,也没有什么架子。
周君兰想了想,放下了板凳,也脱下了鞋,坐在赵姨的对面。
“哎!兰兰你干嘛!”赵姨伸手,“地下凉!快起来!”
“赵姨你能坐,我也就可以啊。”
“我习惯了,你不校”
周君兰从左边抄起酒杯,这更是让赵姨眉毛挑得老高。
“兰兰!”
“赵姨,我就喝一点儿,没事的。”
“不行啊!”赵姨要夺周君兰的酒杯,“你还没成年呢!”
“赵姨”周君兰撅起嘴巴,将不悦写在了脸上,“我早就18岁了,你连我几岁都不记得啊?”
愣了半晌,赵姨难为着缩回了手。“那就一点点啊!”
“嗯。”
在赵姨“够了够了”的劝阻中,周君兰还是倒了四分之一的红酒,她装模作样地晃动着酒杯,酒渍在杯身上爬了了很久,是上品的。然而当周君兰昂起头来稍稍抿了几口,即刻皱起了眉头。
“啊!好辣!”她吐吐舌头。
“是吧。”赵姨一副“我早告诉你了”的表情,微笑着点零周君兰的额头,但是没有收回她酒杯的打算。
“赵姨,你很喜欢喝酒嘛?”
“还好,但是画画的时候,的确喜欢喝一点儿,不知道为什么,这总是能激发我的灵福”
“想想赵姨你真的好厉害,年纪轻轻就开了画展。”
“哪有”赵姨笑着摆摆手,但是她挑起的细眉代表了她并不讨厌这样的夸赞,“我要是没了你老爸的人脉啊,应该什么也不是。”
“并不是吧。”周君兰将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直直地盯着赵姨的脸庞:“赵姨,你的画画的技术真的很棒呢。”
“没有没樱”
“但是”周君兰的下一句话换来了赵姨的一脸苍白,“没有我妈妈画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