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绮

“皇兄！”

陆云溪哭着回到西绮皇宫，陆云潇立刻迎了上去，他刚刚服用了解毒药，现在还有些憔悴，走路摇摇晃晃，没了平日里的那般傲气。

“云溪，你没事吧？”

陆云潇两手握着陆云溪的肩膀，眼里满是担忧之色上下打量着她。

陆云溪摇摇头，吸了吸鼻子，说：“皇兄，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没事。”

云溪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他和云溪是一个宫女生的，母亲在他俩很小的时候就被宫里女人害死了，他们被一个嬷嬷拉扯大，父皇几乎忘了他还有这对儿女。

他和云溪相依为命，挨饿受冻被人欺负，明明是皇子和皇女，活得还不如下人。

后来，南部某个藩属国的王来西绮朝觐，看见云溪后见色起意调戏她，差点得逞，陆云潇暴怒之下把那个王绑起来阉了。父皇要杀了他给那个藩属国赔罪，他直接偷偷带兵灭了那个藩属国，让西绮在南部多出了一小片领土。

陆云潇渐渐明白，只有坐在最高处的那个位子上，才能护他和她的妹妹周全。

于是，他拼尽全力壮大自己，干掉了所有的竞争者，逼宫上位，成了西绮皇。

陆云溪之于陆云潇，不亚于云若槿之于慕长风。

所以当他听说云溪被绑去后，整个人都慌了，他不敢拿云溪做筹码，就算北寒不给他们下毒，他也会把云若槿送回去，只求让陆云溪平安无恙。

只是他没想到，他不是个东西，慕长风比他更不是个东西。给他下毒、士兵下毒、给文武百官下毒就算了，竟然连无辜的平民百姓也不放过，慕长风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陆云溪扶着陆云潇去坐着，噙着泪水的眼睛一闪一闪，她说：“皇兄，别再和北寒打了，我不想再看着你受伤了。”

陆云潇冲她笑了笑，抬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说：“云溪，不哭”

“皇兄，停战吧。云溪不懂国家间的你来我往，云溪只知道皇兄很累，皇兄会受伤、会中毒。云溪只有皇兄了，皇兄若是没了，云溪也就跟着去了。”陆云溪越哭越凶。

“……”陆云潇微微哽咽，眼眶发红，继续帮她擦眼泪，手却有些抖。

他又何尝不是？若是云溪没了，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

“皇上，北寒派人来了。”

陆云潇抬眸，眼色冷了几分，“他们派谁来的？”

“是北寒的摄政王慕长风亲自来的。”

湖心亭

“没想到北寒的摄政王竟然会亲自来。”

陆云潇坐在椅子上，侧着目光看着旁边云淡风轻品茶之人，他举止优雅宁人，像个文人君子，这么看着，倒是少了几分纵横捭阖的威势，多了几分谦谦之礼。

慕长风把茶杯交给宫人，墨色美目看向陆云潇，说：“西绮皇曾经亲临北寒，我这次也算礼尚往来，还要劳烦西绮皇费心照顾了。”

陆云潇嗤笑一声，“摄政王的礼尚往来，恐怕不止这些，西绮皇城水源的毒，我妹妹云溪，都是你的礼吧。”

“那是跟你学的。”慕长风说。

“呵，下毒这坑害人的损招倒是学得一套一套，你就不能学点好的？”

“你也没有什么地方是好的。”

陆云潇：“……”

艹！

这混蛋不仅冷血狠毒，舌头特么也毒。

陆云潇深吸一口气，拳头紧握，“你就是来气我的吗？”

“当然不是，”慕长风眨了眨眼睛，说：“我是来打你的。”

说着，慕长风突然伸手向后拔出朱雀腰间的佩剑，指向只在他两步之外的陆云潇。陆云潇看着面前这把剑，抬眸问：“摄政王想杀了我？”

“我对你的命没兴趣，我只是想在你身上戳上几个窟窿，而已。”慕长风勾唇轻笑，说：“不想死，就拔剑跟我打。”

陆云潇没说什么，他的右手摸向身旁的剑，左手却突然朝慕长风投去一根银针，慕长风用剑在胸前一挡挡住了银针，与此同时，陆云潇拔出剑，刺向慕长风。

刀光剑影划破空气，画出无数个鬼画符，陆云潇与慕长风越出湖心亭，在湖泊中央用剑交流，金属碰撞发出的叮叮之声与划破空气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黄袍与白衣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慕长风按照他之前说的那样，在陆云潇身上戳了几个窟窿，但没伤及要害，就是流了不少血，可能要恢复一阵子了。

他拎着陆云潇回到了湖心亭，把剑交还给朱雀，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品一盏香茗，与之前云淡风轻的样子如出一辙。

“咳咳”陆云潇吐出一口血，身边伺候的人去赶紧叫了太医。他见慕长风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连一身白衣都为沾上血点，不紧自嘲一笑。

“呵，摄政王的确厉害，是我输了。我就想知道，我不就是把云若槿绑了么，你就这么恨我？还非得在我身上扎几刀才能解恨？”

慕长风斜眼看着他，说：“我还没解恨。”

陆云潇：“……”

慕长风继续说：“陆云潇，你是个很好的阴谋家，但你打错了算盘。论各种毒辣的阴招，你在我面前根本排不上号，所以不要再打云若槿的主意，如果她出事了，本王会灭了这个世界给她陪葬。”

陆云潇紧紧地盯着慕长风那双阴鸷的眸子，只有在提到云若槿的时候才会有一丝丝温度。

他笑着摇摇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说：“慕长风，我觉得有些地方我们还挺像的。你把云若槿当成命，云溪在我心里也差不多，如果她没了，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罢了罢了，我不跟你打了，我们议和吧。”

他发动这场战争就是个错误，北寒依旧是大陆最强的国家，北寒的即墨军依旧是大陆最强的军队，慕长风依旧是大陆上最惹不起的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先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屁股。

不打了，一是打不过，二是云溪不让。

“我不是来议和的，”慕长风定着眸子说：“我是来让你投降的。”

“……喂，你别太过分。就算西绮目前打不过北寒，但也不是软柿子就任你捏，如果你非要鱼死网破，我西绮也奉陪到底！”

陆云潇也有一身傲气，主动提出议和已经给了很大面子了，尽然还想让他投降……

慕长风这个该死的假瘸子！

慕长风唇角微勾，“议和也可以，而且北寒不会对战败的西绮提一点要求，只是我有条件。”

“说来听听”

“我要你把云方朔给我，然后别去插手南安储位的事。南安皇那条狗，我要亲手把他拖下台来宰杀。”

菇兔在马场找到了沙禾，她正在给一批红棕色的马洗澡。菇兔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了她身边，说：“沙禾。”

沙禾手里的动作一滞，她抬头看到菇兔，眼神微变，“菇兔。”

“沙禾，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沙禾点点头，没说话。

菇兔抠抠手指，又说：“我明明记得当年把你埋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其实我还没死透。”

菇兔：“……”

看来她当年是把沙禾活埋了。

这回轮到菇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沙禾把刷子扔到一边，摘下手套，说：“你不用自责，我没怪过你。当年是皇上救了我，我的命是他的，所以让我为他做什么都行。”

菇兔抿了抿双唇，问：“做什么都行？如果他要你杀了我呢？”

……

沙禾身体一僵，她看向菇兔，与她的视线相撞。

过了许久，她说：“如果皇上要我杀了你，那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杀去陪你。”

菇兔的瞳孔慢慢放大，然后又慢慢恢复原样，她勾起唇角轻轻一笑，对沙禾说：“如我王爷吩咐我杀了你，我猜我会和你做的一样。”

沙禾的眼角眉梢渐渐染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们两个是亲姐妹，但各为其主，并同样忠于那个曾给予她们第二次生命的人。

如果真的要兵戎相见，那结果一定不是一胜一负，一生一死。

而是共赴黄泉，不能同生，即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