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国
金光闪闪的皇宫大殿此时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乱耳,舞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伴着浮华的乐音翩翩起舞。玉盘珍羞,琉璃杯盏,斟满的酒杯杯下肚,交错的觥筹扰乱了迷离的意识。
今日贵妃产子,皇宫里大摆筵席。
南安皇年事已过半百,这是他的第一个皇子。南安皇龙颜大悦,直接把那个产子的小贵人提为贵妃,宠冠六宫。
“臣等恭祝陛下喜得麟儿!”
“恭祝陛下喜得麟儿!”
南安皇身着金爪龙袍,挥了挥袖子,大笑几声,说:“众爱卿平身!”
大臣们:“谢陛下”
南安皇扫视了一圈黑压压的人,问:“各位爱卿,都来了?”
“启禀陛下,韩老将军没来,还有其他几个武将也……”某个大臣说。
南安皇一听这话,脸色一变,“这些武将想造反么?姓韩的老头最好别来,省得朕看着心烦!”
韩老将军已经花甲高龄,自从南安皇血洗宗室屠戮手足之日起,他就称疾不上朝,一点都不给南安皇面子。
这时,司礼从殿外走来,双手端着一个信轴,呈递到南安皇面前。
“启禀陛下,北寒国摄政王慕长风和王妃云若槿前来恭贺皇上喜得麟儿,已在殿外等候。”
啪嗒
南安皇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身旁的婢女赶紧递给他一双新的筷子。他心里一惊,有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
慕长风和云若槿。
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是没安好心。
南安皇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说:“宣。”
此时皇宫大殿上的歌舞姬散去,慕长风扶着云若槿从外面走进来,他气宇轩昂,英姿焕发,一点都不像之前传言那般。
慕长风装残灭掉厉家,在战场上无一败绩击退西绮军的佳话也流到了南安这边,大家本来还不敢相信,但见了慕长风一面才发现,此人气度非凡,有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威势。
云若槿对于南安的群臣来说太熟悉了,长乐郡主是师南安第一才女,有终生的免死金牌。但她今天出现在宴席上,绝对不是来送贺词的。
朱雀和秋秋跟在身后,两人的脸上同样的冷漠。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慕长风和云若您身上。
“北寒慕长风,参见南安皇,恭喜南安皇喜得麟儿。”
“北寒云若槿,参见南安皇,恭喜南安皇喜得麟儿。。”
两人的行礼太敷衍,甚至语气里有一点明晃晃的挑衅。云若槿始终紧紧盯着南安皇的眼睛,她的眼神如同猎鹰,让南安皇心中忐忑
“不必多礼。北寒摄政王是贵客,若槿是自家人。多谢你二人千里迢迢来为朕庆贺,请落座吧。”
慕长风扶着云若槿坐在了旁边的一张空着的案几旁,云若槿已经有六个月了,而且一怀就是两个,所以肚子格外大,她多动一下慕长风心里都颤两颤。
这次来南安要颠簸好多天,而且南安并不安全,他本不想让她跟来,但她执意要来,他也只能由着她了。
别说是怀孕,就算她病入膏肓下不来床,也一定要让慕长风找人把她抬到南安来,她要亲眼看着南安皇跌下那个位子,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为了照顾云若槿,慕长风也把秋秋带来了,秋秋和云若槿的心情一样,她从小生活在淳王府,淳王和淳王妃像亲女儿一样对她,那里就是她的家。而南安皇却把这一切都毁了……
血债血偿!
云若槿看向南安皇,说:“皇上,最近睡得可好?”
“若槿挂念了,还好。”
云若槿摘下头上的银簪试了试案几上每一道菜,她冷笑一声,说:“我还以为皇上睡不着呢,毕竟害死了那么多宗室手足,几乎灭掉了整个云氏皇族,皇上还真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云若槿这话一出,让所有人都噤声不动,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南安皇眸子微眯,握着茶杯的手狠狠收紧,像要把那个琉璃杯盏捏碎一般。
他眼色夹带着怒意,咬了咬牙,说:“若槿,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朕也是为了天下。”
“天下要你残害我父王和其他皇叔皇伯了?”
“他们谋反!”
云若槿嗤笑一声,笑声听起来有些渗人,她一双眸子清冷而嘲讽,说:“究竟是谁谋反,皇上心里最清楚。”
“云若槿!”
南安皇气得大吼一声,慕长风目光带着寒意看向他,说:“南安皇,你最好别在本王面前吼我的王妃,如果你不想跟西绮的陆云潇下场一样的话。”
“……”南安皇浑身发抖,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他深吸一口气,说:“慕长风,今日是朕大喜之日,你是专门带着云若槿来搅局的么?”
慕长风轻笑着摇摇头,他说:“搅局谈不上,本王只是来看戏的。”
“你这里是我南安地界,不是你北寒!”
“无所谓。本王说了,只看戏,不掺和。”慕长风的眼角眉梢带着一股邪气,他勾唇轻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南安皇把手里的琉璃盏摔倒地上,琉璃盏立刻碎了几瓣,“慕长风!你以为朕不敢动你么?”
“本王只看戏,不掺和。”
“来人啊!把慕长风和云若槿给朕拿下!”
南安皇这一声令下,宫殿里的几个武将迅速起身拔出剑,不过这些人没有拿下慕长风和云若槿,反而一同朝着南安皇的方向奔去,齐刷刷地用剑指向南安皇。
南安皇傻眼了,他又惊又怕又怒,朝那些人吼道:“苏将军,齐将军,赵将军,你们这是干什么?”
“尊先帝遗旨,匡正南安世系。”被称为苏将军的那个中年男人说。
“什么先皇遗旨?哪来的先皇遗旨?”
“在我这里。”
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从大殿外面传来,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南安皇心里猛地一抖,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云方朔从外面一步一步走进来,他身后跟着韩老将军和另外好几个南安的重要武将。
“云方朔?!你不是”
“我没死在南湖,还真是让皇上遗憾了。”云方朔怒视着南安皇,眼神狠厉,一双眸子猩红可怖,犹如地狱使者。
他慢慢走到大殿中央,定定地看着南安皇,说:“皇上,我已经控制了南安所有的军队和武将,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想把皇位交出来,还是我逼你把皇位交出来?”
南安皇瞠目,他看了看这大殿上所有的武将,要不就是拿剑指着他,要不就是站在云方朔周围,果真全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那些人说:“你们、你们这些人要造反吗?韩老将军,自从朕登基以来你就处处与朕作对,朕念你年事高资格老不跟你一般见识,没想到竟然把你惯坏了,现在竟然敢带着南安军谋反!咳咳,咳咳”
韩老将军吹胡子瞪眼睛,他哼唧一声,说:“这个皇位本来就不是皇上的,皇上篡改圣旨,血屠宗室,竟然还有脸骂老臣!”
云方朔拿出一张字条,说:“南安皇,你千算万算,没算到先帝会秘密留下一分密旨吧。”
南安皇心里一惊,盯着云方朔手中的字条,说:“先帝密旨?”
“先帝原本欲传位于我父王淳王,却被你篡改了圣旨,但先帝早就做了两手准备,提前将这份密旨给了我父王。请诸位文官来验验,看看这份密旨上是不是先帝的真迹。”
云方朔把那张字条递给了南安的魏丞相,魏丞相和好几个文官凑在一起研究那份密旨,然后说:“这字迹是先帝的,还有先帝独有的印。”
云方朔勾唇一笑,说:“那么就请魏丞相作为代表宣读一下先帝圣旨,好好让南安的群臣、让那个冒牌皇帝听听!”
云方朔此语一处,所有的南安臣子黑压压一片跪在地上。
魏丞相清了清嗓子:“朕,传位于三皇子云铮。朕去后,若大皇子云钦谋反篡位,云氏皇族其他直系皇族最年长男子可掌全部兵权,匡正南安世系。”
三皇子云铮就是淳王,大皇子云钦就是现在的南安皇。
而云氏皇族现存的最年长男子就是云方朔。
南安皇听到密旨的内容,自知大势已去。他恨自己没有斩草除根,应该早一点把云方朔这个兔崽子杀掉!
云方朔冷冷地看着南安皇,说:“先帝密旨你也听到了,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想自己把皇位交出来,还是我用暴力把你拉下来?”
南安皇站起来,抡了抡袖子,一步一步满满走下殿来,走到云方朔身边,又扭头看了看一边“看戏”的云若槿,嗤笑一声,说:“没想到我忍了这么多年,谋划了这么多年,最后却败给了云铮的一双儿女。云方朔,与若槿,我还真是小看你们两个了。”
云若槿抬眼瞟向南安皇,说:“皇家王位的斗争,本就是你死我活。我父王本不想跟你争,一心辅佐,却招来杀身之祸。今日我姐弟二人报仇雪恨,等待你的是牢狱,是酷刑,是死。你还有什么遗言,现在可以说。”
南安皇眸子一敛,叹了一口气,他说:“这皇位在云氏两支血脉之间来回交替,也是够乱的了。云若槿,云方朔,今天你们把我从皇位上拉下来,日后我的后人也会如法炮制。”
云方朔笑了笑,他上前一步,在南安皇耳边悄悄留下一句话:“这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这一支留下一丁点血脉。”
南安皇心中大惊,“云方朔!朕要杀了你”
“带他下去,押进地牢。”
“是!”
两个武将把张牙舞爪的南安皇拖了下去,大殿上的文臣武将一个个面面相觑,韩老将军率先跪在云方朔面前,说:“老臣韩某拜见皇上!”
“臣拜见皇上!”
“臣拜见皇上!”
大殿上的文臣武将纷纷跟着韩老将军跪在云方朔面前。云方朔看着眼前这些人,又抬头看了看最前面的那张龙椅,最后是视线落回到云若槿身上。
云若槿对他笑着点点头。
云方朔同样对她点点头。
云家姐弟从小一起长大,默契最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以前,云方朔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帝王,与那个腥风血雨的位子相比,他更想做一个躲在家人羽翼下无忧无虑的小世子。
但他知道,现在的他要肩负起一个国家,只有这样,才能守护父王一直守护的南安百姓,守护这偌大个江山,守护他想守护的人。
他今年只有十四岁。
但无所谓,够用了。
云方朔的视线落回到那些大臣身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
“众爱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