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扔下呜呜转动的打禾机,两腿飞快地往家里跑,看不见路,好几次偏离路道滑进田里。
“你空手跑回来干什么?要回来也得挑担谷子回来。”
“有鬼,我害怕......”招弟淌着汗,衣服湿透了。
“想偷懒,什么借口都找得出来!”老二翻着白眼球,在黑夜里好明亮。
东边的启明星亮闪着微微光亮,渐渐地,非常光地照亮了路径。招弟大着胆子往打谷场方向走去。
远远地听到打谷场打禾机当当响,鬼?!招弟直打鼓。
启明星已升起,东边微微地透出鱼肚子,一鳞一鳞有节奏地排列着灰暗的光边。
招弟壮着胆,走近一看,照树在打谷子,打禾机已经被挪到她的稻谷堆。招弟看到自家的谷堆里垫着的蛇皮麻袋被刮出几个破洞。想必是刚才照树一个人搬动打禾机的时候刮破。
“照树娘娘,我家的谷子还有一点没打完,让我们先打完你再搬吧。”
“没门!我家也要打谷子来晒。”照树龇着两颗黄黄的长门牙,不甘示弱地用竹篙穿过打谷机转轴,让招弟和来弟根本没办法再挪动打禾机。
“照树娘娘,你家帮手还没有起床,你一个人踩打禾机吃力,你就让我们先打完这一点稻谷吧。”
“不行,谁先抢到就谁用!”
“刚才可是我先用着的哟。”
“胡说,刚才没有人用!”
“都是你的错!好好的跑走,给人家机会搬走打禾机。”老二狠狠地向招弟剜着白眼。
“刚才,我真的看到鬼了......”招弟有口难辩,却看到照树得意的嘴角在偷笑。
“你把我家蛇皮垫刮烂了,要赔。”
“赔条脚毛,要不要?!”照树凸出的大黄牙在晨阳下闪着光。
“还在偷懒!快点把谷子装好挑回去!”来弟向招弟发出命令。
招弟鼓着气。默默地收拾禾担回家。
“阿涛古!阿涛!星宇!快点起床帮忙打谷子!......”照树粗着嗓门喊着自家娃来干活,她瞟一眼气鼓鼓的招弟,心里否提有多痛快了。
“哇!你的谷子才半箩,不装多点?!要跑多少回才能挑完?”老二嫌招弟的担子太轻,又往两边箩筐里各倒了一簸箕谷子。
招弟挑起谷担,打着趔趋快速前走。将谷子倒在自家禾坪里晒。
逵婆在煮饭,今早有豆腐煮咸菜汤。招弟肚子咕咕叫,她迅速地吃了两碗饭,挑着空箩筐往打谷场去。
“死哪里去了?这么久才挑一担谷!”来弟还在打谷场整理谷堆,十几个箩筐装得满满的。
招弟摸着红痛的肩膀:“装太满了挑不动。”
“挑不动?行!你一担分开两担挑,到时,我挑一担,你得挑二担,看你挑到明天能不能挑完。”
招弟用力挺直身子,两箩筐谷子纹丝不动,她把每个筐里谷子分出一些,然后挑起谷子快速前进。
“你分出来的谷子留着给你挑。”老二来弟在背后喊话。
招弟没有理。
直到傍晚,照树才把谷子打完,招弟和来弟终于有机会将剩下的几担禾苗打完谷子,已是天色黑尽,逵婆端着煤油灯帮忙。夜风吹来,火苗四周摇摆,一束光亮,野地里如鬼火闪动。
暑假,是农村娃的炼狱之期。抢收,播种,王天晒日,汗流浃背......
招弟盼着能快点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