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吓得脸色发青。
子娴说带老四去镇医院将肚子里的小家伙搞出来。老四犹豫着,要不要与他说。他家里的人都不喜欢她,嫌她穷。
招弟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老大,老二,老四出去工作,便会很快有男朋友。招弟唯一能给自己的解释便是:长期缺爱的孩子,遇到对方的一点点好,便走在一起,她们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伴侣,她们没有想过,自己要过怎么样的人生。
老四最终要将小孩生下来,孩子是无辜的。
招弟知道老四的事,请了假,去一趟乙乙县丙丙公社,要请红美阿妈回老家照看老四才行,毕竟,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乙乙县,鱼米之乡,招弟魂牵梦绕的地方,之前小,不敢去,现在自己出来工作,天南地北都能自己去了。
招弟下了车,站在一条黄泥公路上。
小站不见了,童年时代的柏油路不见了,一片一片的甘蔗稻米桑田不见了,泱泱大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矮矮的石棉瓦,黄泥公路被扬起满天灰尘,大河干涸,两岸河床堆满垃圾,到处飘摇着红色白色胶袋,中间一条细细的黑水缓缓而流……
招弟想哭,因为童年如此美丽,自己曾经幸福地生长在鱼米之乡。
“阿妈,为什么会这样?”招弟满眼的失望。
“现在全国都在搞大开发呀,这里也搞,大片肥田推平,盖了石棉瓦屋子做商铺,可惜的是,商铺闹不起来,成了现在的烂滩子……”
招弟休息了一会。她想见一个人,问过红美阿妈。阿妈瘪了一下嘴巴,说:“是神经病的女儿呀?听说保送北京大学哟,是人都没有想到,就凭她……”
招弟依稀记得小舞的房子,她冲出门,跑过去。
青皮瓦旧房子显得那样矮小。一位婷婷玉立的姑娘在园子里喂鸡,金色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周围范着光圈。
姑娘回转身见到招弟,淡淡一笑,两个深深的酒窝。
“小舞!”招弟激动,竟不知从何说起。
她惊奇的眼神:“你是鸿弟?不对!鸿弟的姐姐,熙弟?”她又淡淡一笑,酒窝更深了,她竟没有想起招弟的名字,或许,她已经强逼自己忘记招弟,毕竟佐岸在最后一刻手里还攥着映山红,多少与招弟有关。
招弟掏出硕石,递给小舞。
“给!”
小舞凝视硕石,半响,双手捂脸,轻轻地抽动肩膀。
招弟上前拥抱住她。没有说话。
良久,小舞放开双手,挤出一个微笑。“谢谢!”
招弟发现自己的嗓子哽得厉害,她真想跑到高山大海里好好地哭一回,为曾经的很美好很美好……
招弟挥挥手,走远。她像释放了自己一个世纪的内疚,或许,从此心里可以轻松一些。
她不知小舞有没有想起,小时候一起拍“照片”,一起摘金银花。
还有一位阳光少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招弟从一个古老的国度出来,重又穿越回去。因为有太多美好回忆,太多的舍不得,她又穿回去走一走。
招弟在乙乙县丙丙公社呆了一天,第二天与阿妈红美一起回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