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顺手接过那根朱钗,却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仔细一瞧,眉心立时隐隐皱作一团。
这只白玉红宝石流金朱钗,分明是他娘亲从前时常戴着的。
仔细去看,那钗底还刻着一个团彩云文,那是他娘亲的名字,是他父亲定制这钗的时候,特意叫工匠刻上去的。
前朝末年,皇帝早已成为强弩之末,罪臣抄家,执行者中饱私囊,贪没藏匿倒也并非罕见。
可青竹却从未想过自家的东西,竟然会进了仇人武定侯的府邸,如今如今竟然还到了他的手上。
李淑芳没看出来青竹的一样,把钗交过去之后,便就转身坐回到了镜子前头,咧嘴欣赏着自己的完美妆容,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道:“真的一点疤痕都看不见了,你小子还算有些本事。哎?你的卖身契签了多少钱?要我双倍把你从长孙海棠那儿买回来,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想得美!”
青竹盯着手里的朱钗,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说什么?”
李淑芳立时回过头来,面带不悦地看着青竹。
这会儿的青竹已经陷入了深不见底的仇恨之中,差不多把手上的钗插进李淑芳的喉咙的心思都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八百回了。
可是他终究还是那个为了替家门报仇,在沛国公府忍辱负重十余年,心思细腻的令家公子。
所以很快便收敛了仇恨,勉强自己对李淑芳咧嘴笑道:“我是说这事儿可就想的太美了,我家小姐的东西,便是毁了也不会给别人的。小的惜命,可不敢随意想这种事儿。”
李淑芳气得直噘嘴。
身子扭了几下后气呼呼地说道:“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凭什么所有好东西都叫她一个人占了?”
旋即又瞪了一眼青竹道:“还愣着做什么,不快来帮我把钗戴上?”
青竹于是缓缓走到了李淑芳的身边,待那钗挪到李淑芳的头顶上时,他都还在脑中模拟这钗插进她百会穴的场景。
可他终究没那么做,这个人可是他要用来撬动整个李家基石的关键人物,她现在必须活着。
这样想着,青竹的眉眼立时舒展了许多,把那根钗小心翼翼地插进了李淑芳的发髻里。
娘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会把这钗亲手取回来的。
青竹默默后退了几步,给李淑芳作了一揖道:“李三小姐,我出来太久的话,我家小姐会怀疑的,我这就先告辞了。至于游船相会的事儿”
“你放心吧,”李淑芳这会儿正欣喜若狂地盯着镜子中自己的形象,看都没看青竹一眼,摆着手说道:“到时候全听你安排!”
离开李淑芳住处的时候,青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眸色渐寒。
太子,虽然我知道你也在对付武定侯,但他根基深厚,用你的法子对付他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叫他倒台的。
可不论是我还是我们沛国公府,都等不了那么久了。
拿你当一次工具人,实在是对不住了。
“青竹?”
青竹都还没来得及回头,长孙海棠就已经奔过来卡住了他的脖子。
“你小子,说什么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一下,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怎么样,现在好点没?这红煨鲍鱼和鱼翅羹,还吃不吃的下啊?”
长孙海棠说着,便将手中食盒提起后,在青竹的眼前晃了晃。
“小姐是特意拿来给我吃的?”青竹忽然很是感动。
“那是当然,你从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些么?”
长孙海棠说着,就把食盒挂在了青竹的胳膊上,一边拉着他往屋里走,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少废话了,快回屋吃去,这可是我讹文璟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噗”
青竹不禁一笑,没说什么,便跟着长孙海棠走了。
心里却默默笑道:“小姐,虽说这样做有些对不住您,但请您相信,小的心里,始终还是希望小姐好的。”
第二日一早,长孙海棠一如既往地起来晚了。
“哎呀,小姐您就别睡了,再不快点被大夫子抓住,又要将你撵出去可怎么办啊?”
“哎呀,怕什么啊?这几日为了中期考,咱们都是自习的,大夫子来不来还未可知呢。”
虽说长孙海棠嘴上并不怎么配合,但还是被青竹强拉硬拽地扯到了六味书屋。
才刚要进门,就听见里面一阵热闹。
长孙海棠遂撇撇嘴道:“你瞧,我就说大夫子来不了这么早的。”
说完,便迷迷糊糊地飘了进去。
结果才没走两步,就被人挡了去路,还轻轻撞了上去。
长孙海棠眼睛都懒得睁开,只开了一条缝往旁边瞄了瞄,见那人正好挡在她的座位前头,便特懒散地说了句:“亲,借过一下。”
说完,便要回座位。
“亲?谁是你的亲啊?你少上赶着了,长孙海棠!”
长孙海棠皱眉,费力地睁开眼睛瞧了那人一眼,确实没认出来。
撇着嘴自言自语道:“声音听着好像小梅花,客人怎么对不上号啊?哎,懒得理了。”
说完就要继续就坐。
那人却直接把她给拦住了。
“哎?刚撞了人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啊?”
长孙海棠这才终于有了精神,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了对方上下。
目瞪口呆地指着对方说道:“小梅花?你是小梅花?”
李淑芳得意地将头一仰,还特意将自己落了疤痕的那张脸对着长孙海棠。
弄得长孙海棠更加惊讶了,凑过来仔细看了老半天,忽然转身看了青竹一眼,见他别过头去不敢看自己,便就什么都明白了。
冷哼一声道:“这是有贵人相助了?”
说着,便顺手将李淑芳往旁边一扒拉,一边就坐一边说道:“不过大家同窗一场,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失而复得固然可算喜事,但若是你得意忘形,继续没事儿找事儿,那我照样揍你!”
“你!”
“哎,小姐。”
沉璧当即拦住了李淑芳,冲着青竹那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眼下还用的到他们,切莫伤了和气啊。”
李淑芳早已气急,可一想到青竹的本事,便只得用力一甩袖子,转身回座位去了。
青竹一直看的目瞪口呆,瞧李淑芳那个样子,分明是昨天晚上他给画的妆容。
可如今都隔了一夜了,怎么还是那副样子,难不成她睡觉都不卸妆的么?
太子今天拆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