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上清宫。
“师父,我回来了!”石头一迈进院,便大声喊了起来,老狗癞子闻言跑了过来,围着石头撒欢,石头也开心地抚弄起它早已不生癞疮的身子,癞子又是亲又是舔,石头好不容易摆脱了癞子的纠缠,来到大殿里。
老道刘古泉此刻正在大殿后面布置历代祖师牌位,几十个牌位需要重新排序,摆正,看起来像经过了一场袭击,听到石头一声唤,忙不迭地迎了出来,看到石头毫发无损地回到了茅山,顿时眼含热泪,一把抱住了石头。
“石头啊,你怎么一去这么长时间,可急死为师了!”刘古泉老泪直流。
石头看着师父笑了起来,从褡裢里取出符箓印信,递给师父,“师父,东西取回来了,还有,张观主向您问好。”
“好,好,徒弟辛苦了。”刘老道接过印信,验看了一下,确定没问题,便收在了怀中,“有了符箓印信,就不怕那帮地痞篾片来捣乱了。”
“什么地痞篾片?”石头坐在板凳上问,他看到大殿里的布置虽然和自己离开时相差无几,但是桌角有几处破损,甚至连大门都有几道划痕,吃了一惊,问道:“师父,这里发生了什么?”
刘老道便把前几日一伙地痞上门捣乱的事情告诉了石头。
原来,句容城最近出现了一群地痞篾片,有二、三十人之多,以刘员外家公子刘丁目为首,都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徒,除了好事什么都干,贪财爱色,横行乡里,欺行霸市,在县城里无恶不作,俨然成了一霸,仗着刘员外和县令有几分交情,连官府对他们的作为也睁一眼闭一眼,老百姓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却无人敢惹,因他们常常聚众哄闹,如同篾片攒聚一般,所以老百姓称他们篾片。
一,这群无赖在外闲逛,讹诈钱财,县城里的商户百姓,谁见谁躲,这帮人逛了一,愣是没开张,占不到便宜,篾片们兴趣索然,走走逛逛,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茅山上。
刘古泉正在院子里忙着准备斋醮的物品,没有注意门外来了一群地痞篾片,盯上了自己。
篾片群中,有个贼眉鼠眼的个子,约有三十岁上下,头上戴着秀才巾,穿着长衫,手执白折扇,一副斯文模样,在一伙穿着粗俗的篾片队中,倒也显得十分清新,别具一格。
此人姓杜,单名一个明字,从在乞丐群中混,长大后露脸了,在青楼当过跑堂,提过茶壶,惯在江湖走,久沾财色气,精通各种下三滥的路数,擅长无数坑蒙拐骗的法门,在这一带篾片圈里有名气,人送诨名“赛诸葛”,诸葛亮要是知道后人拿自己和这样一个坏水脓包相提并论,估计能气活过来又再气死。
“刘公子,发财的机会来了!”赛诸葛杜明上前对一个穿着锦缎华服的贵公子模样的人道。
这公子年纪不大,不到二十岁,身子肥大,尤其是那颗大头,像错长了一颗猪脑袋,鼻眼之间透着一股无法无的混劲,他生在富户,从娇生惯养,在家里把佣人仆缺成猪狗一般对待,学无所成,结交了杜明等一帮地痞,把句容县城当成了自己家开的店铺,想拿就拿,想砸就砸。
刘公子挺着肥大的身子,走了这一路,已经有些疲累,撇着大嘴,道:“这地方山荒人稀,不知杜兄,有何高见?”
身后十几个地痞也都讥笑杜明,又在瞎扯,今要不是听他的,还不至于白跑一趟呢。
赛诸葛轻摇折扇,神秘一笑,指着前面的院,道:“刘公子请看,前面的道观据是茅山派的上清宫所在。”
刘公子看了看,不以为然,道:“一所破道观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赛诸葛摇摇头,继续道:“这茅山派的香火,数十年前早已中断,如今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这肯定是私建庙观,祭祀淫神,按大明律是要判流放云南、财产充公的。”
刘公子一听来了精神:“杜兄,继续,继续!”
赛诸葛得意地:“我们现在只要进去问那主事的道士索要印信,如果他们没有,我们就以私建庙观为名,把他们逐出茅山,把这三间瓦房改成青楼,专门接待富商高官,坐收渔利,如果他们确有印信,在下自会另施计,管教他乖乖听我们摆布。”
“妙哉!妙哉!赛诸葛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刘公子的大脑袋乐得直摇晃,吩咐身后的流氓队伍,“咱们去道观里发点财!”
一行人冲进了院子,看到院子里一半是藏,空地上,摆着一桌黄纸、香烛,一个瘦弱老道正在整理杂物,一条老狗卧在角落里,看到有人进来,跑到众人前,叫了两声,想驱逐入侵者。
赛诸葛不理癞子,上前施了一礼,开口道:“道爷,有礼了。”
刘老道听到狗叫,抬头一看,一个秀才模样的人身后跟着一群歪瓜裂枣的地痞篾片,心知不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道:“贫道还礼,不知列位光临鄙观,有何贵干?”
赛诸葛回头和刘公子对望一眼,刘公子点点头,赛诸葛继续道:“敢问道爷,这是什么道观,可有道录司的符箓印信为凭?”
刘老道心里“咯噔”一下,石头去龙虎山讨要印信一直未归,不知道这些人为何问起此事?当下稳了稳心神,道:“实不相瞒,簇乃是茅山派上清宫,鄙观的符箓印信寄存在龙虎山道录司,老朽已派徒儿前去讨要,只是暂时还未回来。”
“哈哈哈哈!”赛诸葛一听,正中下怀,得意起来,高声道:“道爷啊,你好糊涂,没有就是没有,还什么去讨要没回来,按我大明律,没有道录司的符箓印信,就是私建庙观,你是要被流放云南的,这房屋田舍也要充公!”
刘老道还在辩解:“非也,符箓印信只是还没取回,原是有的,茅山派是道门正派,历经数百年,怎么会是私建庙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