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落仙崖顶。
清晨,太阳还未钻出云层,只把一团红光映了出来,东山的山坳里云海翻腾,红光满目,八月的秋风吹过松林,掀起阵阵松涛,哗哗作响,像期待日出的阵阵海浪。
高云涌,金风飒爽。
沧浪师太和徒弟张如意端坐在两棵松树顶上,闭目打坐,入定聚气,借此修炼体内的真元,稳固根基。
沧浪师太还是白衣如仙,神态从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徒弟,如意正在聚精会神地打坐入定,但是眉头微皱,脸上汗珠如凝露,点点欲滴,她担心徒弟出什么差错,便开口叫道:“如意,你感觉如何?”
如意听到师父的话,缓缓睁开眼睛,松开结炼印的双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面带羞愧地道:“师父,我还是领悟不了入定的方法,总是看到奇怪的画面。”
“哦,你看到了什么?”沧浪师太看着十三岁的徒儿,眼里满是年少的自己,懵懂,认真,单纯的像一袭白衣。
她想起当年随师父上山时的情景,沧浪师太本是江西抚州府金溪县人氏,父亲金万全是个村中秀才,屡次应试不中,遂失了仕途之意,在家务农为业,笃志佛道,持斋参禅,迷恋修仙,三十五岁后才娶妻胡氏,生有一女,取名金婉凤,母亲贤惠柔弱,勤俭持家,一家三口清贫寒苦,倒也其乐融融。
秀才金万全把这个女儿视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自便教其诵读道经佛典,婉凤聪慧异常,不到七岁,便已把父亲收集的藏书熟读通透,谈论起道法,见解之精辟,分析之细微,连父亲也自愧不如,村民都知道金家有个仙女,灵慧过人。
那年凌云观观主王耀宗游方路过金溪县,偏巧遇到大雨,在金万全家借宿,和主人攀谈之下,金万全惊叹王耀宗道法精深,由衷钦佩,叫出女儿金婉凤相见,王耀宗看面前的豆蔻少女,亭亭玉立,身有道骨,双目带光,不由得暗叹惊奇。
金万全有心让女儿拜其为师,便设酒款待,酒酣耳热,金万全和盘托出,欲把女儿托付给王耀宗,王耀宗惜爱人才,便有收留之意,金婉凤虽受其父亲影响,但也发自内心歆慕道门,不恋尘俗,便欣然从命。
金婉凤十三岁上了龙虎山,和张四满、周无胰师兄跟随师父修道,那时候,张四满还未登上观主之位,周五宜最得师父器重,在观中颇有威望。
后来婉凤父母相继离世,她料理完父母后事,便一心修仙渡世,自号“沧浪师太”,后来,在山下遇到孤身流滥张如意,见其流落无依,甚是可怜,动了恻隐之心,便收其为徒,教她养她,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时节如流,一晃已经十三年过去了。
松树顶上,张如意还未开口,脸先红了,她嗫嚅半,才出一个名字:“石头。”
沧浪师太早已知道她和石头之间发生的事,那石头离开的时候,她看到石头在如意面前的窘状,不禁暗笑石头呆傻,但不知道如意心里是怎么想石头的,她倒想知道呢。“你的可是茅山派的石头?”
张如意慌忙点头,道:“是的,上次我和师兄弟戏弄了他,总觉得对不住他。”
沧浪师太点点头,道:“上次的事,确是你们的不是,虽然观主张师伯已经责罚过你,但想来这都是为师的错,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以后切不可鲁莽从事,特别是对石头,他身世悲苦,茅山派也岌岌可危,凌云观之人更不可趁势欺人。”
“知道了,徒儿再也不敢了。”张如意答应了一声,继续道:“希望再见石头一面,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怨我。”
“你也不必太自责,我看石头面相清奇,必是有奇遇之人,你们若有缘,必会再见。”沧浪师太一扬拂尘站起,清风中,衣袂迎风而鼓,旭日初升,悬临云海,洒下万道金光,松林顶上,两饶身影也淹没在金光里。
如意被这幅云海日出的景象吸引,呆呆地看起来。
“如意,为师要出趟远门,你这段时间要谨守观规,勤加修炼,千万不可荒废晾功。”沧浪师太迎着金光,心里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对如意道。
“师父放心,如意这次一定不会触犯观规,只是师父要多加心,早点回来看如意。”如意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走吧,我们回去。”沧浪师太欣慰地看了如意一眼,飘然落下了松树顶,如意也跟着飘落,身子稳稳地站在地上。
两人正往回走,忽然,刘殿宗迎面走来,见了沧浪师太,一脸谦卑,躬身倒头,拜了一拜,道:“师姑早,很多没见到师姑,师侄好生想念,不想在竟这里邂逅。”沧浪师太论辈分应是刘殿宗的师姑婆,但是沧浪师太不喜人叫姑婆,便不拘泥礼法,命远东真热师徒一律以师姑相尊,只是辈分关系大家心知肚明而已。
沧浪师太见刘殿宗长得有几分俊俏,又乖巧懂事,不免十分欢喜,笑道:“果然是什么样人收什么样徒弟,你这嘴巴都快流出蜜来了,你师父最近可好?”沧浪师太平日喜在松林、山崖等僻静处修炼,不常在观里走动,故此对观里的人事均不甚了解。
“承蒙师姑关心,师父一向安好,最近忙于观中琐事,都顾不得教我道法了。”刘殿宗有些埋怨地道,“正好如意妹妹也在,我们一同去道场切磋道法如何?”他朝如意眨了一下眼睛,如意也看着他笑了一下,其实正是如意告知他这个地点,他才会如约前来。
沧浪师太也没有反对,反而嘱咐刘殿宗道:“殿宗,按辈分论起来,如意本是你的师姑,但是自幼你们便以兄妹相称,所以我这个师姑婆也不以迂腐的礼法干涉,只是,师姑不在的时候,你这个兄长,要照顾好如意,切不可带着如意胡闹,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