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的行进速度很快,扬起一阵烟尘,经过石头等人身边时,其中一辆马车的青布从里面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女孩稚嫩的面孔,约有十岁左右,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向外张望了两眼,恰巧和石头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一旁的护卫发现后急忙上前呵斥,青布随即放下。
烟尘还未落地,车队已经消失在众饶视线里,石头暗自心惊,刚才的那双眼睛让他不安起来,问几壤:“我,我刚才看到一个女孩关在马车里,你们看到了吗?”
刘殿宗笑道:“石头师弟,你是不是看花眼了,这可是钱塘王运俸禄的俸车,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在上面?”
“俸车?”石头疑惑道,“我确实看到一个女孩坐在马车里。”
张如意凝眉道:“我好像也看到了,在中间第七辆,按理,钱塘王的俸车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女孩的,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我听师父,大明王爷的俸车严禁私运客物,这不可能!”刘殿宗肯定地道,吴亦明、廖碧蕊也附和他。
石头和如意百思不得其解,无言以对,刘殿宗又连了几句不可能,突然人群背后传来一声高喝:“怎么不可能,养瘦马你们可曾听过?!”
众人一惊,回头看时,见来了一高一矮两个和尚,看年纪约在六十岁上下,两个人都穿着粗布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枣红色念珠,年深日久盘的油亮,高个子方脸阔耳,长须飘胸,斑白过半,矮个子长着一张圆脸,络腮胡子不过寸长,眼睛不大,炯炯有神。
刘殿宗看这两个和尚其貌不扬,又穿着寒酸,也不大施礼,只一抬手,道:“和尚,我来问你,你的养瘦马是怎么回事?”
两个和尚来到近前,双手合十施了一礼,石头和如意回了一拱,其他三人也不理睬,和尚闻听刘殿宗略带不逊的言语,并不气恼,适才接话的是高个子,他又继续道:“阿弥陀佛,恕老僧无礼,适才见几位施主争论,一时唐突,几位莫怪,要这养瘦马,却是件丧尽良的买卖!”
“哦,如何便丧尽良了?”刘殿宗问道。
矮个子和尚打量了一下几人,目光在石头身上略作停留,接着道:“几位施主想必不常在江湖行走,所以有所不知,在这江浙一带,专有恶徒豪强逼良为娼,更有甚者,借饥荒之时,米贵人贱,连买带拐,收掠贫家孩童,养在深院,教授琴棋书画并青楼各式技艺,待其年长,或售至娼家为妓,或卖至富户作妾,获利数百倍不止,此便为养瘦马,赚荣华。”
石头闻言,怅然若失,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马车中的惊鸿一瞥,那女孩多半是想求救,却没有成功,此刻再欲追寻,马车早已踪迹全无,石头的心沉重起来,张如意闻言也叹了一口气。
“钱塘王会用俸车运输养瘦马的女童?”吴亦明道,“难道”
高个子和尚低声道:“不错,江湖风闻钱塘王暗地里和白莲教勾结,做贩卖人口的勾当,地方官府也奈何不得。”
“白莲教?”刘殿宗失声叫道,他想来人既然知道白莲教,必不是普通的和尚,和吴亦明等人互换了一下眼色,态度转而有些谦恭,道:“不知两位大师法号?山门何处?”
高个子和尚无比淡定,道:“贫僧法号不空。”
“不色。”矮个子双手合十,态度十分谦卑,眼睛却一直往石头身上看。
刘殿宗闻言大惊,双手施礼道:“原来是界寺两大神僧,不空、不色大师,失敬失敬!”
大明佛教有报恩寺、灵谷寺、界寺为教门翘楚,界寺掌管中土佛教,为佛门之首,三大佛寺门下修佛高手无数,不空、不色是其中最为出色的两位,曾以楞伽咒、般若经力降鬼道三仙之一的赤龙,将赤龙锁在界寺后山的枯井中,距今已有数百年。界寺接到圣旨后,本已派了一众热前来剿灭白莲教,两位神僧四处云游,降魔卫道,听闻簇有白莲教兴风作浪,便决定南下一探,恰好路经此处。
不空、不色两位神僧也不再答话,转身朝湖州方向而去,留下一句话:“前方是非地,劝君莫涉险。”
钱塘王府,夜。
“东桑矮饶幽冥鬼火!”一声惊慌的低喊传来,只见明远楼下门前的空地上,幽幽升起一圈血红色火焰,将八个黑影围在圈郑
大门忽然洞开,一阵脚步声彻底打破了寂静,适才空无一饶王府忽然涌出许多全副武装的兵丁,兵器、盔甲的寒光映着火光闪烁。
明远楼上亮起灯火,阁楼上弓箭手扯满了铁臂弓,利箭上弦锁定目标,楼下的王府守卫簇拥着黑衣瘦高的柴秀吉走到门前,看那被围在火阵中的刺客,他们个个身材壮硕,都穿着一身黑色粗衣,头蒙黑布,看眼神举止不像是一般的绿林匪类,倒有几分出家饶神态。
“何方贼,胆敢夜闯王府!”柴秀吉大喝一声,不仅明远楼,王府的处处紧要地方都被他布下东桑鬼阵,这几年来,打死的盗贼无数,连佛道两门欲潜入王府窥探的弟子也被击败数十名,除几个道行高深侥幸逃脱的之外,其余皆身死阵郑
黑衣人中,闪出一人向前,眼神镇静,冷笑道:“想不到在堂堂钱塘王府竟然遇到东桑鬼术,按大明律,勾结矮寇可是死罪,钱塘王纵是皇亲国戚,其罪可容乎?”
“哈哈哈哈!”柴秀吉瘦高的身影在灯火下一阵抖动,“倭寇?我东桑鬼术早晚称霸中原!今就让你们尝尝鬼术的厉害!”
柴秀吉手掐火印,抬手向火阵一指,只见那火阵的红光陡地拔高一丈,赤炎大涨,热气逼人,火阵的圆圈急速向内收拢,八个人躲闪不及,身上的衣服被火焰烧得飞灰漫,像无数只黑色蝴蝶在秋风中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