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郡城。
盈香楼有前门和后门,平日里前门大开,作为迎接宾客的正门,后门一般是紧闭的,除非熟知暗号,持有身份凭证,否则寻常人休想进来。
其实这后门,就是为那些见不得光的客人行个方便,比如某些家教严厉的官宦子弟,或者像灵焕这样的人。
看着目标从后门进了盈香楼,方俞稍稍站立片刻,一头钻进旁边的巷子里,当他走出来的时候,摇身一变,竟换上了一袭淡青道袍。
方俞整理了身上的道袍,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什么破绽后,大步朝盈香楼正门走去,行走之间,步伐沉稳,气势不凡。
盈香楼正门处,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招揽客人,突然看到方俞身影出现,一身道袍装束,再观其面色,阴沉如水,她顿时眼皮直跳,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
不过她还是满脸堆笑,笑吟吟迎了上来。
“哟……哪里来的小道长,什么风竟然把您吹来了,这可是我们盈香楼天大的福气呀!”
那女子口中如此说着,一双眼睛却上下打量,忽然,方俞胸口处,一个银线绣成的小山状印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心下一凛,暗道不好,“莫非……这小道士是桐崖观里下来的?这可麻烦了。”
方俞脸色阴沉,看了女子一眼,冷哼道:“小小的烟花之地,竟敢藏纳我桐崖观弟子,好的很。”
这边方俞话音一落,对面的老妈子心中咯噔一声,果然让自己猜对了,她连忙对旁边小厮使了眼色,暗示其人快去通知里面。
“道爷这话真是折煞奴家了,我们盈香楼再怎么着,也不敢做那侮辱道观清誉的事阿!不知您是哪里听来的消息,想必是有小人散播谣言……”
“无需多言!速速将我灵焕师弟叫出来,今日便不追究尔等,否则让我师父知晓此事,你这盈香楼便不用开了。”
“道爷您一定搞错了,奴家发誓,所言句句属实,我们盈香楼确实没有贵观弟子呀……”
外面方俞被老妈子缠住,一时半刻脱不开身,盈香楼里几个管事的正凑在一起,谋划应对之法。
“如今之计,我们该怎么办才好?要不然就把那灵焕请了出去,惹怒了桐崖观,我们可吃罪不起得。”为首的中年妇人梳着高髻,薄纱禅衣,开口问道。
“哎呀姐姐怕什么,我就不信那小道士真的敢冲进来,就算他进来了,让他一间一间的看,恐怕不出三间,小道士自己都受不了了。”另一个女子调笑道。
这话一说,几个人神色不禁放松下来,的确小道士再厉害,也是个未经世事的雏儿,还怕对付不了?
“话虽如此说,可那灵焕毕竟还在我盈香楼,万一事情真的闹大了,恐怕不好收场的。不如派人上去报个信,将门外的事告知于他,让他速速离去吧。”
“我同意大姐的做法,你们觉得呢?”
“我也赞同……”
不多久,灵焕神色慌乱从楼上下来,看到几个管事女子也不多言,拱手告罪,然后便从后门匆匆离去,脑子里却一团乱麻。
“怎会这么快?是哪个该死的,将我来盈香楼的事说了出去,偏偏又在这个关口……”
“不晓得门外方才来的,是观里哪位师兄,灵乾还是灵渠?也只有这二人后台够硬,自身实力又强,若是其他师兄弟到此,必会悄悄通知,绝不可能明着得罪于我。”
灵焕一边想着,行走间步伐却极快,转眼便过了两条街巷,这时他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此事……似乎不太对劲。”他隐隐醒悟过来。
“叔父下午说的清楚,水行道体之事最早也要等上三天,而后才会禀告门中黎长老知晓,而且此事见不得光,即使黎长老想要拿捏于我,也不会明着动用观里的力量……”
“除去这个可能,我来盈香楼纵然有天大的不是,观内几位师长更不会如此做法,最多是等我回到观里,重重责罚一顿,可是连夜派师兄到盈香楼抓我回去,这岂不是故意宣扬自家丑事?”
灵焕终于冷静了下来,此事大有蹊跷。
他站在那里心中诸多念头划过,既然发现其中藏有猫腻,灵焕不禁纠结起来,要不要潜回盈香楼正门,看清楚到底是何人敢戏弄于他?
就在这时,他心中一警,一丝危险气机萦绕心头,灵焕急忙伸手,想要从腰间取出护身法符,突然后脑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瘫倒在了地上。
一道身影蓦然出现,正是身着桐崖观道袍的方俞。
今晚这场谋划,等的便是灵焕方寸大乱,心神恍惚的一刻。
因为只有此时的灵焕,才会失了警惕之心,身手反应也会慢上许多,纵然真的有什么护身法宝,也来不及使用,否则方俞早在桐崖观后山小路上便下手了。
他方才袭向灵焕脑后那一掌,运足了十成功力,从外面看并无任何伤痕,但头颅之内却遭到内劲摧残,一塌糊涂,死的不能再死。
方俞在灵焕身上搜寻一番,最终获得了一个储物袋,他并不细看,只是将灵焕尸体抓起,来到盈香楼后门所在那条街巷,三两下把灵焕身上扒个精光,赤条条扔在那里,而后悄然离去。
鸡鸣巷,陈老头的院子中。
方俞坐在老槐树下,将几十两雪花银放在桌上,看着面前的陈老头,平静道:“老家伙,我可能要走了。”
这些银子都是灵焕花天酒地的本钱,方俞在储物袋里发现的,一大半他都拿了出来,只留下少许备用,除此之外,储物袋里还有两本道书,三张中级攻击符箓,一张高级防御符箓,以及若干衣袍杂物。
陈老头默不作声,不停地抽着烟袋,良久,砸吧两下嘴道:“事情都做完了?”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来看天意吧。”
这时方俞话锋一转,笑眯眯道:“反正我也要走了,老家伙你就交个底吧,你究竟什么来历……是修行不利,心灰意冷下退隐山林,还是品行不端,被哪个门派逐出了山门?”
之所以对陈老头的来历如此好奇,一方面因为自己的小命,当初是被陈老头救下的,倘若这老头过往有什么难言之隐,待日后自己修道有成,说不得便要替他出口恶气。
至于另一原因,却是因为夺仙系统,方俞曾经用夺仙查探过陈老头的属性,别的都很正常,唯独悟性一项,实在高的有些离谱,竟然达到了十六点,比普通人多出数倍。
当时方俞的第一反应是,这老家伙是个绝世高手,不对……应该说是个大能,可后来他又仔细琢磨,觉得不大对劲。
老头的四项属性,也只有悟性远超常人,其他几项,精神为四,资质是五,运道就更惨了,只有两点。
如果他真的是隐藏大能,其他三项属性怎会这么低?实在不合道理。
从那之后,方俞不止一次追问过陈老头,明里暗里各种套路,可压根套不出一句实话,用隔壁菱花婶子的话说,“哼!那老东西,腿毛都拔不下一根的货色……”
方俞对这话再认同不过了,奶奶的就没见过这么鸡贼的老头,要不是怕打不过他,早就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摩擦了。
果不其然,这次还是老样子,方俞一开口,那边就哑巴了,方俞轻叹一声,便打算不再纠缠此事。
不想就在此时,老头竟主动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