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王妃,一个掌门,在达真观下院客堂前嬉闹了一阵,被不苟言笑的内院监院明鉴道人打断。游云急忙与明鉴等五位主事道人一一见礼,道士们都以尊礼相回,游云再把须芥子众道让进客房大厅,分宾主落座。
游云道:“许多年未见掌门道长了,一见之下又想起年少时与您老人家的戏耍,倒有些不庄重了,可千万别介意啊?”这话明里是对着须芥子的,实际上是讲给明鉴等人听的。
须芥子吹了吹胡子:“嘿,嫁给高犁文这几年,真烂漫丢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礼数倒是学得挺多,老道我不喜欢,还是做你以前的游云好!”
“便依老道你的!”须芥子和游云之父游开是故交,曾在她家中住过半载,其时游云也就十来岁出头,须芥子曾指点过游云一些强身健体的武术基础,二人一个率性一个纯真,倒处了个忘年交。
须芥子问道:“你好好的不在钟玄享福,跑到我这穷山僻壤干什么来了?”
游云轻叹一口气:“不瞒您,荃儿出零意外,想带上山来看看可有精研岐黄之术的道长能够医治!”此处闲杂热太多,她未将颖王夺取政权的事情出来。
“哦,怎么回事?”须芥子眼眉一立。
“来话长,荃儿贪玩落水,救上来后人事不省,后来经缪成请来良山喊谷的一名神医,虽然将荃儿治醒了,但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心智没有恢复,非但往日的事情一件也记不起来,整个人更痴痴傻傻的,便似被恶鬼勾走了魂魄一般!”游云强忍着眼泪,在外人面前她还要演好王妃之尊。
“荃儿现在何处?”
“就在里屋。”
“老道去看看!”须芥子起身就要进屋。
他不管不顾,明鉴道人可不能不顾礼节,忙从旁插问:“令爱现在方便见人么?”
游云道:“荃儿已经起来了,掌门道长不急诊察,等您方便之时再看也可。”
“什么方便不方便,老道这时就方便!”须芥子推门进到里屋。
高荃正呆坐在炕沿,有生人进屋也没什么反应,眼睛直勾勾盯着墙皮。须芥子轻轻呼唤两声,见没有任何反应,再缓缓地托起高荃手,三指虚按寸口,须臾,皱眉道:“脉象一切正常,身体好得不要太好!”他放下手,翻开高荃眼皮查看,一应反应均属正常,老道不住咂嘴,翻身问规矩堂主事道人:“葳菱师兄现在何处?”
规矩堂主管人事戒律,找人自然要问他,主事道人回道:“葳菱师兄六月便到后山闭关去了,算算日子后应该出关。”
“还好还好,没叫人家等太长时间。”须芥子扭头对游云道,“内家通医,达真观上下百十号道士或多或少都懂些医术,若论功夫,我和明鉴师弟或许能和葳菱师兄比上一比,但若论医术,我们可差他远着哪!”
游云道:“葳菱仙人莫不就是缪成的授业恩师?”
“没错,若这满山谁最有可能得道升,非他葳菱仙人莫属啊!”
明鉴道壤:“掌门师兄,既然葳菱师兄后日才出关,我们不妨先为王妃洗尘,我已安排下去,中午在外院设宴,还有这间屋子略显寒酸,是否请王妃入住紫琼阁?”
须芥子不理庶务,向明鉴道壤:“就依师弟的安排。”再向游云道:“你先暂歇,山里简陋,中午大家一起吃个便饭,权当为你接风。”再向缪成道:“你帮着在此间伺候,下午上山来见我,我有话问你!”
一应事务安排妥当,迎客堂道人把众人请到会客厅品茗闲聊,再安排俗家弟子帮忙将游云的随从和行李请到溪边独门独院的紫琼阁。会客厅里须芥子携众道与游云畅谈,不一刻门派内主事的另外十几名道人也尽数来了,一场简单而隆重的仪式过后,道士不戒酒荤,中午一顿盛宴觥筹交错,宴毕,游云回房休息,须芥子领众位主事道人上山,吩咐不可宣扬游云的真实身份,对外只称是普通贵客。
上清宫内,须芥子只留下明鉴道人,两人向缪成询问游云此行的真正意图。缪成便将颖王起事及善后的安排向两位师长讲明。须芥子叫明鉴道人安排弟子下山打探颖王消息,叫缪成好好歇息,后上山恭迎葳菱道人出关。
节朱山有两处闭关修炼的地方,一个是上清宫,一个是后山的月洞。上清宫虽然也清净,但或多或少会有些内院的声色搅扰,是以葳菱道人更爱在远避尘嚣的后山月洞闭关。两日后酉时,缪成陪同明鉴道人一同来到后山,随行的还有缪成的大师兄求让道人,他二师兄艾师道人常年在山下行医救人,每年只在葳菱道人生辰时回山一次,常随父尊左右的就只大师兄一个。
葳菱道人曾经自评:“我一生修得三门绝艺,道法为上,医术次之,武艺更次,分别将此三法传授三个徒弟,缪成资质上乘,若勤习苦练,或可窥觑至道,然其终究是一介武夫,锄强扶弱者也艾师博古通今,得我针砭丹方导引之嫡传,不敢言能够起死回生,但比那扁、华、张、孙丝毫不差,然其一人耳,力不播远,医病不医命唯求让相法地、参生悟死,得我教义真谛,他日道法大成,普世宏济,道德不可限量也!”
宝珠岭背靠恒光峰,山阴处有处半月形然洞窟,被达真观加固修葺,成了闭长关之处,闭关之人同时辟谷,外人不来打扰,是以洞外野草丛生。
众人静静地等了半个时辰,半月门才自内开启,当先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高大道人,面色红润,双目含精,一身皂色道袍内气息鼓荡,这就是缪成的授业恩师葳菱道人。
葳菱道人身后跟着走出来一名俗家青年男子,白净面皮透着秀气,光芒内敛的双睛透着不俗的功力。
缪成突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这人是谁?莫非是师父新收的弟子?神华为何能够如此内敛?难道师父已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