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魅有着暗红色的巨蝎甲壳,甲壳油光光闪着亮,由八支油光光闪着亮的节肢撑了起来。
从节甲当中支棱起一根根钢针一般的刚鬣,随着兽性迸发而不断地颤动。长长的蝎尾竖在背后,弓得圆圆的,毒针泛着幽幽蓝光,随时等着暗箭伤人。
蝎身上,直愣愣挺立一架人类的上半身,自腰而上筋肉虬结,浓黑卷曲的毛发长满了胸口,两只粗壮的上臂连着两支硕大的蝎钳,蝎钳大张,锯齿形的钳口凹槽里藏着干涸的血渍。
再看人脸,光秃秃半根毛都没有,光头之下,鹰钩鼻血海口,托着一对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这顿丰盛的午餐。
齐家人围成一圈,却在暗暗发抖。眼瞅着铁矛在蝎钳面前软得像是一根面条,众人谁也不敢妄动,或者说暂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蝎魅却也没动,八只怪物死死盯着几个活人,蝎钳张了又合,蝎尾弯了又直。
云非雪慢慢地翻出迷烟,压低声音对齐骏道:“待会我一放烟,你便带着你的人朝外边冲!”
“不行!”齐骏严词拒绝,“我护你走。”
云非雪急道:“谁用你护,自己先出去再说!”言罢猛地一甩手,三枚烟丸分东南西打向蝎魅。
噗噗噗三声,迷烟暴起,打破了短暂的对峙,蝎魅怪吼一声,冲出毒烟,向包围圈里施加进攻。
烟丸一抛,齐骏随即大喝:“随我合力冲出去!”刀往上一撩,崩开北边的一只蝎钳,身子一矮钻到了蝎魅的身后。
“城主小心!”一名武师推开齐骏,横铁矛挡住扫来的蝎尾,硬劲是挡住了,软劲却没挡住,毒针就势在铁矛上一曲,针头深深地扎进武师的胸膛。
那武师闷哼一声,却没即死,他丢掉铁矛,双手牢牢攥住蝎尾,直到咽了气也没有撒手。
齐骏大怒,翻回手冲着蝎尾根部就是一刀,哪知道蝎甲刚韧适中,齐骏全力的一砍,只将蝎屁股砍得一歪,蝎尾却连个口子都没砍出来。
左侧一股恶风袭来,齐骏竖刀格挡,见是蝎钳,怕手中刀承受不住怪物的一钳,连忙拧手腕,刀身顺着蝎钳一划一挑,将攻击卸了开,同时飞起一脚踹向人身的小腹,却给蝎尾一扫,急忙变招跳开。
武师里又有一人给蝎钳戳通了肚皮,陶晨集合武师向齐骏靠拢,仗着铁矛长,戳出去当镗使,叉得蝎魅一时无法靠近。
云非雪却落了单,被三头蝎魅围住,只能依靠避虫药躲闪,已是险象环生。
齐骏施展开“凌霄刀法”,用的是“引”字诀,专门对付的就是重兵刃和宝刀宝剑,他也不和蝎钳蝎尾硬抗,只变着方向将蝎魅的攻击卸掉、引开、拨走。
“众武师听令,行引马阵!”
众武师训练有素,令下一声应和,将手中铁矛斜斜举起,两上两下,对袭来的蝎钳蝎尾分拨导引。
这套“引马阵”用的虽也是个“引”字,取义却是草原上熬野马用的导马术,马倌从不和狂躁的野马硬抗,只引着它狂奔,待耗尽了体力,自然就听话了。
齐骏居中行阵,慢慢向云非雪靠拢,将近,被一头蝎魅挡住,齐骏从阵中斜着跃起,在树干上连踏七步,跳到了云非雪的身边。
斜斜一刀抹开蝎钳,齐骏搂住云非雪腰,乘着身后抽来的一条蝎尾,齐骏横身踏在上边,借力一蹬,带着云非雪从两头蝎魅节肢之间滑回了本阵。
云非雪给齐骏搂住了腰,又一阵云里雾里,一时痴在了齐骏怀中。
“引马阵”闭合,抗着蝎魅凶猛的进攻且战且走,不一刻进到北边树多的地方,阵型已维持不住,齐骏下令:“单引马!”
众武师化整为零,各走各的道,但矛尖仍是冲外拨卸蝎钳蝎尾,同时协助左右的同伴迁移攻击,队伍整体仍旧缓缓向林子外退。
蝎魅体型大,到了林子密的地方反而受拘束,要么是蝎钳被引得戳在树干中,要么是蝎尾被拨得卷在了树枝上,又或者是节肢自己卡在了树根里,总之越追越追不上,气得吼吼怪叫。
双方距离一步步拉大,蝎魅的攻击已变得稀疏,再坚持一阵,到了树木更迷的地方就可以撒丫子跑了,偏在这时,斜方向传来一阵干枯的骨笛声,一长两短一长,在这昏不见光的密林中听着无比瘆人。
齐骏当是来了新的敌人,正准备迎敌,却见蝎魅比自己还紧张,丢下自家人向林子深处折了回去。
与此同时,顶上枝叶间沙沙之声大作,未等蝎魅逃出视线,一群会飞的球追上了蝎魅。
陶晨惊呼:“是飞廉!大家快走!”
想走已来不及了,一队衣装古怪的夷族挡在了身后,在他们身前结阵的,是一头头张牙舞爪的黄豹。
齐骏大惊,连忙叫齐家人结成方阵御敌。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攻击齐家人的迹象,只将视线投到了更远处飞廉攻击蝎魅的战场。百度baiuxs
那厢,两支飞廉率先用飞丝缠住一头蝎魅,合力一吊,蝎魅腾空而起,八脚两钳不住地挣扎,却给飞廉张开锯齿圆口,轻轻松松吸去了精血。
又有两只飞廉擒住了一头蝎魅,但那蝎魅发了狂,反手一钳剪断了后边一只飞廉的飞丝。
那飞廉忽而飞高,球身一转,又不知从哪个部位甩出一根飞丝,狠狠抽在蝎魅人身和蝎身结合的部位,这一鞭子简直如同刀切豆腐,一片血光中,人身与蝎身硬生生分离。
飞廉群追着蝎魅群隐入密林,树木遮挡已看不真切,但从传来的声音中辨识,全部是蝎魅的惨叫,听得齐家人心尖都在颤抖。
惨叫声越来越远,最后几不可闻,过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对面夷族人首领掏出一根惨白的骨笛,就在唇边呜呜吹响,不一刻,飞廉全部飞了回来,数一数,一共一十三只,各个已吃的溜光水滑,瞳仁一般的球身亮晶晶发着光。
齐家人陷入左右夹击的境地,正准备拼死一搏,对面夷族人首领却说话了。
“尊敬的本地武士,你们好,你们很幸运,若不是我们赶到,你们会被蝎魅吃掉的!”这人官话说得不太流利,不过足够听懂。
齐骏给说得一愣神,眼前这些个夷族难道是友非敌?
虽然齐家本来已经快脱困了,但客套话还是要说的。“感谢众位的救命之恩,请教您如何称呼?”
那首领一颤头上的羽冠:“哦,我是百越榕树溪族的酋长丙乌,这些都是我族的勇士。”
百越?百越与长林所隔何止千百重山,他们从西南跑到西北来干什么?齐骏不解。
那边丙乌用手一括,把地上的人、豹子和树冠中的飞廉都括在了一起,示意这些都是他的族人。
陶晨惊问:“这些飞廉也是你们什么榕树族的?”
“是榕树溪族,榕树族是一支没落的部落了,他们虽在我们上游,却没我们强大……”
齐骏没工夫听他扯自家历史,打断道:“这些飞廉真的是你们族的?”
丙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它们本来不是的,是我族新近才收纳的,它们是飞廉上将军,我们已经有了十三卫将军,还准备再收纳三十六卫!”
“你们能收服飞廉?”陶晨惊诧务必。
“哦,有何不可?”
一句话问倒了陶晨。
“它们其实很温顺的,只要给它们吃饱,它们就会听你的话!”丙乌伸手指了指身前的黄豹,“比它们强,它们有点白眼狼!”
他掏出骨笛吹了一个音符,十三只飞廉在头顶欢快地翻起了跟头,虽然没有声音没有表情,但齐骏分明能感受到一股欢快的氛围。
齐骏重新抱拳施礼:“未想到竟是百越的控兽大师驾到,早就听闻你的大名,没想到在如此场合遇到,实在是幸会,若非您和您的族人,我们几乎要遇难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丙乌咧着大嘴乐:“中原人,你很好,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齐骏微微思量,马上上前一步。“齐某哪里的来的福气,能和丙乌大酋长结为兄弟?”
丙乌摆摆手:“哪里哪里,我见你就是一见什么情什么……”
“一见如故!”
“对对对,一见如故,你我不如现在就结为兄弟,你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我的族人就是你的族人,如何?”
榕树溪族人大声喝采,惹得黄豹嗷嗷地叫。
“好,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丙乌满脸褶子,齐骏一拜到地。
丙乌哈哈大笑:“好弟弟好弟弟,快起来,咱么出林子吃肉喝酒!”言罢拉起齐骏的手就走。
齐骏突然将他止住:“不瞒大哥,小弟乃是不远的听雷城的城主,如今有些要事要先回城一趟,大哥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不如同小弟一道,城里吃喝都是现成的,不用大哥费心!”
“听雷城?我听说过,你小子可以呀!”百越的城主几乎都是靠武力打下来或者争过来的,因此他以为齐骏也是这样拿到的听雷城,倒对他另眼相看了。
齐骏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反牵起他手,道:“走,上兄弟那里吃肉喝酒去!”
丙乌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三十六卫飞廉上将军还没收齐,我还不能走,这样,你去等我,多则十天,少则五天,我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