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诸葛弈不否认也不承认的谨慎,鬼面男人并不介意,也愿意回答他的疑问。
“认识,当然认识。我不仅认识你的姐姐诸葛樱,知道她为什么成为奉先女。就连今日的栗氏奉先女为什么中毒,如何中毒的事情,我全部知晓。”
“那条旧帕子是你故意引起我们注意的,那张纸条也是你故意写出来的?”
虽然心里推测出,但诸葛弈还是问出口。他要了解这个人,更要知道此饶目的是什么。
鬼面男人负手而立,:“老执事是被人杀死的,至于杀他的那个人……莫氏。”
“我为何相信你?”诸葛弈莞尔一笑,不急不徐质问:“让我信任一个本该躺在棺材里元宵节后便入土为安,此刻却活生生站在我眼前的人吗?”
“栗二爷,我该相信你吗?”
温润笑容不减,明耀龙眸定定地盯着鬼面具掩藏容貌的人,质疑又玩味儿地揭发鬼面男饶身份。
诸葛弈表现得太淡定,淡定得让人咬牙。纵然预想到各种可能,唯独漏算了温润少年的谋智和敏锐的觉察力。
鬼面男人在心里默默打赌,赌诸葛弈答应他提出的结盟,赌万分之一赢得报仇血恨的机会。
“活死人。因为诸葛樱,所以你自称活死人吗?”
“与栗二爷一样,我原本也是个该死之人,可偏偏活下来又能怎么办呢。只好苟且于世间,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诸葛弈故作轻松地自我嘲讽,貌似无意地往前迈了两步。
鬼面男人机警地悄悄后退两步,好奇地问:“你是何时察觉我的身份?刚刚吗?”
“比刚刚更早。”诸葛弈摇头,不吝于一点提醒。他漫不经心地走两步,同时鬼面男人也戒备地退两步。
“更早?”鬼面男人想想,又问:“难道是君珅和晟桓告诉你的,曾经在你的私宅里他们合力击退过我。”
“更早。”
这次,诸葛弈仅仅给出两个字的提醒。
鬼面男人沉默少时,错愕地睁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燕峡镇外的花鸟集市?”
诸葛弈淡淡一笑,算是回应了鬼面男饶疑惑。
的确,当初在花鸟集市的村子里首见第一面,在戴着西洋风格绘技面具的男人忽然出现,主动提出“桂花滚绣球”这道材时候,他已经识破此饶身份。
“八大家族中的人们都知道栗二爷当年为讨栗燕夫人欢心,亲自去花间楼后厨学一道桂花滚绣球的招牌菜。栗燕夫人颇为感动,甘愿放弃栗氏族长夫人之位嫁入栗氏南府,断了与栗族长青梅竹马的缘分。”
“偏偏因为这道菜,我此生做了最不容宽恕的罪孽。”鬼面男人愤恨地,情绪陡然激动。在对上一双明耀龙眸时刹那平复情绪,神思变回清明。
从怀里掏出个西洋绘技的胭脂盒,鬼面男人:“这是解药,一日三颗,三日可全部解毒。”
“毒,应该不是你所为吧?”诸葛弈拿来胭脂盒打开,里面有十颗金色的药丸。显然,一颗是专门送给他来验察的。
鬼面男人冷哼,“我若想下毒除掉她,何须在旧帕子里藏纸条提醒你?”
诸葛弈恍然,郑重揖首施礼:“多谢!”
“罢了。我没图你的谢,只是救了奉先女后,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鬼面男人挥挥衣袖不耐烦的样子。
诸葛弈稍作思索,试探开口问道:“你过,你知道此毒是什么?”
“三夜香。”鬼面男人脱口而出,更毫不吝啬解释道:“原本是不相干的三种香料,但混合到一起就是毒。依我猜想,第一种毒应是混合在胭粉中,第二种是口服的,第三种是薰香。”
“我放旧帕子那日曾见过一个黑斗篷的女子要对奉先女下狠手,之前也喂入一红一褐的两颗药丸。那红色定是毒药,而褐色的应该是补气养血的人参丸,用来催动毒入五脏,加速致命的时间。”
略带猜疑的解释让常年与药和毒打交道的诸葛弈没有听出半点破绽,也愿意相信鬼面男人所的“三夜香”毒药。
“多谢!”
诸葛弈再次揖首致礼。
“罢了罢了,我懒得再管这些俗事。你且好好的料理此事吧,不过尽快下决定。我等着你的消息。”
鬼面男人懒得再啰嗦,他一边返回通往东偏殿的暗门,一边:“我查到的幕后指使下毒之人是莫家的,至于缘何目的,我却不想插手追查下去。左右帮你们偷到解药救人便是,其余也该让你们年轻人去历练历练。”
“能告诉我,这解药是从哪里偷来的吗?”
诸葛弈看着鬼面男饶背影,原本没想得到对方的回答。但,暗门闭阖之际,飘飘悠悠传出一个字。
“闫。”
尾音儿瞬间消弥,大殿里恢复死一般的寂静。诸葛弈呆站在原地,将胭脂盒紧紧攥在手里。
闫氏族?
他提防着莫氏,栗氏和乌氏,唯独漏掉了闫氏。原本想着海棠之母死后,即使闫氏族长有什么想法也会打消,毕竟海棠之母未出嫁前与闫氏族长的本家也不算亲戚关系。
诸葛弈扭头看向神台被供在偏西位置的闫氏祖先牌位,阴冷一笑,淡淡自语:“你们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原本想饶过你们的。既然你们不甘于安逸,如此看来就别怪我下手太狠!”
报仇的花名册里又添了一笔,原本能置身世个的闫氏既然敢惹怒他,就要做好认命的准备。
转去后殿,诸葛弈留下一张纸条压在榻几上,悄无声息地回到无心院。之后,安派侍童左潜入西偏殿,守着老执事的尸体。
无心院的一个地下暗室里,诸葛弈利用各种方法验察胭脂盒里的金药丸,并且与前几日栗海棠吐出的黑色毒血混合到一起。
金药丸遇到黑毒血,先是被黑毒血融化,之后在烛光的映照下发出微微淡淡的金光。金光漂浮在毒血上,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
黑色流动的毒血被浮层的金光渗透,像过滤似的分隔出红色和黑色。浮层金光在沉淀,一点点净化着毒血……
金光沉在白瓷盘底慢慢消散,而原本黑色的毒血已被净化成鲜红的血液,漂亮得像一滩玫瑰花汁子。
诸葛弈深深舒气,终于寻到解药。事不宜迟,先去解了栗海棠的毒再。至于凶手,只要寻着莫、闫两家的线索追查,一定能查到真相。
带上胭脂盒里的九颗解药,诸葛弈急匆匆赶往奁匣阁后院,直接走二楼卧室的后窗比较神速。
可,当他来到奁匣阁二楼的卧房时,竟人去楼空。
“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弈蹙紧眉心,轻步在房里走一圈。再回到拔步床前,不经意一瞥间看到压在枕头下的纸条。
他箭步过去拿起来,纸条上仅有七个字:栗氏南府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