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我们败了!”
栗燕夫人无力跌坐在椅子里,提袖试泪、郁郁浅泣。她好悔啊!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从栗夫饶意思疏远栗海棠,致使自己落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我当初真不该听你的挑唆,今日不仅将她推得远远的,又得罪了她背后的那些人。”栗燕夫人悔不当初,今已铸成大错再难有转圜的余地,她与栗海棠再回不去原来那情似母女的模样。
“够了!”
栗夫人恼羞成怒,厉声指责:“你后悔还来中正府找我做什么?你怎么不去奁匣阁下跪认错,兴许狠毒的丫头会顾念旧日恩情与你和解。”
“你以为我没有下跪认错吗?”
栗燕夫人含泪驳斥,捂着胸口心碎地:“我早该醒悟的,偏偏又放不下与你二十多年的姐妹义。乌瑶华,你几次挑唆无非想利用我来当垫脚石,让我来做恶人以衬托你的伪善博取海棠和诸葛弈的好感,让他们成为你掌控中的棋子。”
“对,我所做所为正如你的这般,为了控制栗海棠,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得,何况是金兰姐妹。”
栗夫人毫不掩藏对权力的野心,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为了将八大家族未来五年的生意掌控在手里,她甘愿做任何牺牲。
“燕丽娴,你一个寡妇守着孩子过日子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吗?难道你忍心看着南府一日一日的落魄,你的女儿们被人耻笑是破落户家的千金姐?”
“我会拼尽全力守住南府的一切,但决不会与你联手。”栗燕夫人站起来,昂首阔步走向屋门口。她傻傻地相信自己的闺蜜,蠢笨得被她耍得团团转,最终深深伤害的是自己。
栗夫人追出屋外拦住栗燕夫人,“你要去哪里?”
栗燕夫人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泪珠,目空一切地大声答:“我要去奁匣阁下跪请罪,跪到她肯原谅我为止。”
“你疯了!”
栗夫人声嘶力竭大吼,双拳颤抖地忍耐着不会出手掐住好姐妹的脖子。
“呵呵,疯的人是你!”栗燕夫人不畏惧地嘲讽一笑,看到四周渐渐围过来的丫鬟们,她不得不压低声忠告:“栗族长夫人,请醒醒吧,你斗不过她和她身后的那些人。而我也即将成为她的背后人,鹿死谁手,咱们走着瞧!”
“燕丽娴,你果真要与我为敌?”
栗夫人难以相信,没想到最先背叛自己的人竟然是从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可怜自己一直推心置腹地真诚相待,把自己所想所谋全部告诉她。
栗燕夫人冷眼扫过即将靠近的丫鬟们,吓得她们急忙站住脚。她整了整衣袖,看也不看气得浑身发抖的栗夫人,踩着沉稳的步子走向院门。
“燕丽娴!你敢背叛我,我决不会饶恕你的!”
“在你逼我喝下绝子药的时候,我已经不肯饶恕我自己了。”
留下这句话,栗燕夫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正如她不再留恋这段维系二十多年的姐妹情。
栗夫人转身失神地痴望着院门外渐渐远去、渐渐消失的背影,自嘲一笑:“王嫫嫫,缘分真真是有个有趣的东西。”
王嫫嫫心疼地走过来扶住栗夫人,含泪劝:“夫人别伤心。栗燕夫人定是受了谁的蛊惑一时想不通才会如此,等她回去后静下心来想想,定会后悔地痛哭流涕,来找夫人求饶呢。”
“她不会来了。”栗夫人怅然长叹,仰头凝望夕阳西下,感慨:“缘分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夫妻之爱禁不住日子久,因色衰而爱驰姐妹之情如同行路,也禁不住日子久,一个想向东走一个想往西走,走着走着就散了。”
“夫人,栗燕夫人与你情义深厚,又是感情极好的妯娌。为栗氏族的长远思虑,她不会背叛栗氏族,更不会背叛夫人。”
王嫫嫫嘴上劝着,可心里明镜似的。今日一吵,栗燕夫人是蓄谋已久,为保南府不被栗族长和栗夫人夺走,投靠奁匣阁是唯一的出路。
一个老婆子能想到的,栗夫人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她才更恼火栗燕夫人所做所为。想保住南府,该向她来低头才是,怎么敢拿南府的利益与奁匣阁去合作。
“想背叛我?”栗夫人阴森冷笑,抓住王嫫嫫的手用力攥紧,“哼!休想!”
王嫫嫫微皱眉心强忍手疼,一副讨好的陪笑:“夫人英明,定能让栗燕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哭着跪在咱们府的大门哀求夫饶饶恕。”
“哈哈,这个提议不错。待我收拾了奁匣阁的那群畜生,我可好好地看着燕丽娴是如何跪在栗氏中正府的大门外哭求的。”栗夫人洋洋得意,幻想着栗燕夫人卑微哀求的情景,满心都舒畅许多。
“夫人,该用晚膳了,老奴扶你去用膳可好?”
“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胃口。让厨房熬些燕窝粥来,要御贡的血燕。”
“是。”
王嫫嫫扶着栗夫人回房去歇着,吩咐一个丫鬟去厨院传话。她亲自端着一碗参汤站在廊下偷嘴,瞧见院门外老管家急匆匆闯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
“夫人可在?”
“在。管家请吧。”
王嫫嫫把半碗参汤递给旁边的丫鬟,随管家一同进到屋子里。
屋子里,栗夫人抚着额头歪靠在榻上,榻下跪着丫鬟净过双手后默默地为她捶揉酸痛的双腿。
“夫人,前院的老管家来了。”王嫫嫫掀帘进来,亲自端来温茶服侍栗夫人漱口,低声:“老管家拿着个帖子来,老奴瞅着像礼单子。”
“礼单子?”
栗夫人微怔,吩咐:“让他进来。”
“是。”
王嫫嫫屏退丫鬟,亲自掀门帘陪笑道:“管家,请。”
“谢王嫫嫫。”
老管家揖手,迈步进来只站在门口,揖手鞠躬恭敬道:“夫人。”
栗夫人微颌首,瞟了眼老管家手里的帖子,“族长老爷要与哪家走动,竟让你拿着礼单来问我?”
老管家将礼单奉上,揖手道:“禀夫人,族长老爷见二姑娘的双脚被铁链束缚,行动实在不便。命人拟来礼单子,请夫人派王嫫嫫亲自送礼去奁匣阁与栗大姑娘换来钥匙。”
栗夫人接来礼单一一阅看过,心里的火气更甚。
“该死的丫头!”
“夫人切勿动怒,族长老爷栗大姑娘既然与画师先生联手,不如趁此机会与她化敌为友,免得被其他的氏族钻空子。”
老管家神情平静地传达栗族长的话,心里也嘲讽栗夫人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不成反害己的愚蠢做法。
比起莫夫人对前奉先女莫氏的行事,栗夫人实在称不上“高手”二字。果然人比让死,族长老爷不待见夫人是正确的。娶妻哪此蠢,夫复何求富?
王嫫嫫见栗夫人还在气头儿,又偷瞄老管家眼中一闪而逝的鄙夷,连忙上前劝:“对对对,夫人千万要忍一时之气,日后再算清账,还怕她耍赖不成?”
栗夫人长叹一气,把礼单交给王嫫嫫,懒懒地:“此事交给你去办吧,我也懒得管了。”
“是。”
“夫人,老奴告退。”
王嫫嫫与老管家一前一后离开,各自去忙活各自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栗氏中正府的东角门打开,十口大箱子被厮们抬上马车,王嫫嫫一身新袄裙、耀武扬威地走在马车最先前,浩浩荡荡地朝着西边的瓷裕镇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