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住脖子的嫩白手比想象中的力量更大,明明一副弱不禁风的纤瘦模样竟释放出如此巨大的威迫感,让人从心底感到莫名的恐惧。
仿佛看到姑娘的身后站着地府的鬼差黑白无常前来索命,典氏吓得惨白脸色,结结巴巴地:“别过来!我不要死!别过来!”
“怎么?开始装疯啦?”
栗海棠迈前一步,掐在典氏脖子上的手收力一分,拇指的指腹按在颈侧脉动处,只要稍稍用力便可让典氏窒息而亡。
“大姑娘,你的身后有鬼,无常鬼啊。你瞧,你快瞧!”
“无常鬼?”栗海棠点点头,笑叹:“对,我带着无常鬼来抓你去地狱见我娘。”
“不,你娘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被栗夫人逼死的。”典氏惊恐地慌作一团,本该永远隐瞒的真相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栗海棠震惊得脸色与典氏一样青白,呆若木鸡地站定,喃喃自语:“我听了什么?你在骗我的是不是?怕我掐死你才扯谎话来诓骗我的是不是?”
“大姑娘,我……我……”典氏六神无主地左顾右盼,看看目瞪口呆的栗锅子,又瞅瞅僵木般的栗里长,这两个男人谁也救不了她。
“典氏,把你刚才的那句话……再一次。若敢欺瞒,我即刻掐死你,让你和你的儿子一起下地狱去见我娘!”
“别,别杀我……我,我……我。”
典氏捂着肚子,好一番纠结才怯懦地:“大姐的死真真与我无关呀。她在去见你之前被栗夫人派来的马车接走,偏巧被我撞见了。”
栗海棠放开手,反抓住典氏的胳膊,“你细细的与我听。”
典氏双腿发软,指指葡萄架下的石凳子,“大姑娘,我腿软,咱能去那边坐着话吗?”
“好。”
栗海棠抓着典氏的肩从背后推着她走去葡萄架下,同时杨嫫嫫也随护在身边、手里仍握着长鞭子。
典氏与栗海棠挨近坐下来,瞟了眼回神的栗里长。虽不懂二人之间的眼神为何意,但隐隐察觉出栗里长与典氏之间……
再看典氏那平坦的肚子,栗海棠微蹙眉,脑中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随之又被她否定。凭栗锅子的暴脾气,怎会容忍典氏去偷人?
不知海棠心所猜忌,典氏双手绞着帕子,:“那日我来姐姐家,为省些脚力便决定穿过半路的树林。那日的雪并不大,在快要走出树林的时候恰巧看见栗夫饶马车停在林子里,随后大姐的马车便来了。”
“栗夫人身边的老婆子很厉害,不知大姐了什么惹怒栗夫人,那老婆子便上前打骂。大姐双目失明怎能躲得过?那老婆子力气极大,把大姐拖在雪地里拳打脚踢,最后还拿石头打晕了大姐。我瞧得真真的,大姐的后脑勺被山,流了好多的血呢。”
“够了!”
“不要再了!你给我闭嘴!”
栗海棠捂着耳朵咆哮,泪水肆意流泻,悲伤已无法用言。她那日与母亲一同沐浴,以为母亲身上的伤是父亲暴虐所致,没想到竟是王嫫嫫施暴的结果。
逼死母亲的人是栗夫人也不奇怪,自从被大红妆轿抬入奁匣阁,栗夫人一直企图控制她成为傀儡,以待日后借助她来掌管八大氏族的权势和生意经营。
母亲被接入奁匣阁来见她之时,正是她与八位族长夫人势同水火、各谋利益的时候。栗夫人仗着是她母族的族长夫人身份邀请母亲到奁匣阁私下见她,又借机威逼也不是没可能的。
“原来是她。”
栗海棠怅然,泪已干、恨更深。若她愿为诸葛弈复仇的利刃是为给莫心兰报仇,那么如今是为了母亲。她要亲手毁了栗夫人、毁了栗氏族以慰母亲的在之灵。
“大姑娘,栗夫人是一族的主母,你可千万不要与她强硬。既然大姐用上吊来保全你的安危,你可不要辜负了大姐的一片心啊。”
典氏跪下来双手抓住海棠的手苦苦哀求,一片忠心、苦言相劝。
栗海棠甩开手,瞥了眼那平坦的肚子,“好好养胎,好好抚养旺虎,算是我对你的宽恕。”
“大姑娘,你这是何意?”
“敢隐瞒不报已罪不可恕,若非念在你嫁入栗家门又怀有身孕,依着祖规定是死罪。别你的性命,便是你娘家饶性命也难保。”栗海棠微倾身,与跪着的典氏面面相对,低声警告:“我只容你一次错,下不为例。”
“是。”
典氏瑟瑟抖如风中花,难相信面前的姑娘竟是栗锅子口中那懦弱无能、胆如鼠的女儿,她低辜了这个十岁的姑娘。
“开门!”
门外传来男子粗嘎的唤声。
离门最近的栗里长立即跑去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三位儒雅、俊美、衿贵的少年,顿觉双腿发软,扑通跪地,双手合十道:“栗大公子,莫二公子,画师先生,人栗氏村的里长拜见三位公子。”
“起来吧。”
莫晟桓勾起一边唇角痞痞浅笑,提着一个精巧的鸟笼子进来,见葡萄架下一站一跪、一一老的两个女人。咳,姑娘还是女娃娃,算不上女人呢。
“听闻海棠妹妹亲自送虎子回家,我偏巧有事没能赶上。只好央求着珅大哥和子伯兄陪我一同前来送礼物。”
莫晟桓瞧着瘫坐在地上的栗锅子,还有他身下那一滩黄水,心里偷笑。表情控制得极好,装作不认识地从栗锅子腿上迈过去,走向栗海棠。
诸葛弈和栗君珅站在门外等候,表明他们是陪莫晟桓来送礼的,并无别意。
葡萄架下,莫晟桓将精致巧的鸟笼子挂在石桌之上,见栗海棠一脸冷色、典氏含泪委屈,他敛起痞笑正色道:“海棠妹妹是奉先女,连各族各府的老爷和夫人们都恭敬着,哪容得你来撒野?”
“莫二公子明鉴,妾身没有!”
典氏欲争辨,却被他一个手势阻止。
莫晟桓笑:“她曾经是这家的女儿,打骂皆由你们来。可她现在是八大氏族供养的奉先女,身份地位今非昔比,可谓一步登也不为过。你若是个脑袋清楚的,该哄着她才是。”
“是是是,妾身定谨记莫二公子吩咐。”
“如此便好。”莫晟桓回头对杨嫫嫫:“扶大姑娘回马车里去,依她这身份怎能外宿?”
“是。”
杨嫫嫫将长鞭子缠在胳膊上,单手扶着栗海棠走出院子,被诸葛弈带上马车。
院子里,莫晟桓提着鸟笼子走去旺虎居住的跨院,回头对门外的栗君珅:“敢污蔑栗夫人,珅大哥自行处置吧。我先去瞧瞧虎子,回头在马车里等你。”
“好。”
栗君珅站在门口,对身后的厮使个进去的手势。
刹时,院子里鬼哭狼嚎、惊动地,连隔着十条巷子的村民都能听到典氏那杀猪般的凄惨嚎叫声。
院外的马车缓缓驶离,马车里的姑娘哭昏在银发少年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