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窗前,乌银铃站在栗海棠身边,与她一起远眺东跨院门内门外的情景,将每个老婆子的神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那些钱财要藏个地方,免得被那群见钱眼开的老婆子们偷去。”
栗海棠淡淡笑言:“她们不敢偷,那金银并非花销所用的,锭底有各府的图腾,全都是样子货。若被八大氏族的人知晓她们偷去花销,会被拉到祭祀场乱棍打死。”
“原来如此。”
乌银铃恍然大悟,好奇地问:“大姑娘,你送人肉包子到各个府中,不仅仅是为了戏耍他们吧?”
“不这样闹一闹,金灿灿白花花的锭子怎么会摆满箱呢?”
“大姑娘,你不怕他们联手惩治你吗?”
“他们最是惜命之人,行一步都要再三思量。”
栗海棠关上窗子,拉着乌银铃到更衣房去收拾远行的衣裳和鞋袜。
“一石二鸟之计要用得恰到好外。今日是假的人肉包子,他们若知难而退,我便宽宏大量饶恕他们若日后再敢派贼匪来打我的主意,那包子馅就是真的啦。”
乌银铃看着栗海棠,“大姑娘,若再有一次,你果真敢用人肉做馅吗?”
栗海棠笑着诘问:“为什么不敢呢?”
乌银铃沉默了。她是乌三爷外宅娘子生的私生女,对于八大氏族的规矩等等都是从亲娘的口中得知,可她的亲娘也是一知半解。
来到奁匣阁之后,她熟背奁匣阁的规矩,也略背了些八大氏族的祖规,也知道触犯规矩的下场会很惨。尤其昨晚听李嫫嫫讲述儒雅谦和的栗大公子是如何惩治虐待旺虎的栗锅子和典氏,她很难把谦谦君子的栗君珅与严厉惩治栗锅子夫妻的狠心人重叠,更难以相信栗君珅会做出那样的惩治手段。
“银铃,你在想什么?我唤你三次都没唤回你的魂儿。”
栗海棠把两个大包袱放到木箱子里,又抢来乌银铃打了一半的包袱重新系好,也放到木箱子里。
乌银铃羞窘地摇摇头,:“大姑娘,你果真要带我一起去?”
“对呀。杨嫫嫫和李嫫嫫要留下来守着那堆金银财宝,我总要有个伴儿陪着逗逗乐子。正巧乌氏族没有接你回家的意思,不如跟我出去逛逛,少想些烦心事儿。”
乌银铃感激地湿了瞳眸,握紧海棠的手,“你等我,我收拾个包袱就来。”
“不用啦。你的衣服太正式。我这里有青萝和麦苗新做的长袍,咱们打扮成公子的模样出去,岂不方便。”
“像瓷裕镇夜市那般扮男装吗?”乌银铃眼睛闪亮,她也觉得扮男装很有趣,出门更不用罩着帷帽或雪绉纱遮面。
栗海棠点头,就见后窗微响,熟悉的月白人影稳稳当当地站在窗外,对她招招手。
“师父,你不进来吗?”
“从无心院离开,免得引人注意。”
诸葛弈原本不想带着乌银铃,可惜执拗不过栗海棠的“苦苦哀求”,和一个不走心的亲亲。明知道她是为了带着乌银铃才来讨好他,可他偏偏就心软了、悸动了、激动了。
一边懊悔着自己为什么被美色迷惑,一边把两个姑娘仔细扶出后窗。单手紧紧环住栗海棠的蛮腰,另一手只抓住乌银铃的胳膊,轻松跃起上了屋顶。
“她,交给你了。”
“主人,你这……我不行啊。”
侍童右欲哭无泪,他才学三年的轻功,自己能免强行走在高墙与屋顶,根本无法带着一个人啊。
乌银铃也尴尬的红了脸,不知所措又胆战心惊地站在屋顶上。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只盯着苦大愁深脸的侍童,双腿已不自觉地打颤儿。
“我背你吧。”
右咬咬牙,把乌银铃抓来背上。他从跟着阿伯习武,近三年又有诸葛弈悉心教导,力气大得惊人。别瞧他和她的身高差不多,但背起她缓慢行走在屋顶和高墙上并非难事。
无心院的后花园,一处假山的洞口外,左已准备好黑色的兜帽披风。等诸葛弈抱着栗海棠从高墙跳下来,他迎上去将两件黑色兜帽披风交给他们。
“可准备妥当?”
诸葛弈先为姑娘系好披风带子,又把她束在头顶的灵蛇髻散开,快速编成麻花大辫子藏到兜帽里。
栗海棠也不闲着,为诸葛弈穿好披风,仔细系上带子,还满意地自夸:“不松不带刚刚好。”
“顽皮。”
诸葛弈龙眸含笑,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蛋,主动牵着手带她进入假山的洞郑
随后赶来的右放下乌银铃,接过左送上的黑色披风穿上。
乌银铃亦穿好披风,也把自己的发髻松散束成大辫子藏到兜帽里。
“保重。”
右与左抱拳辞别,领着乌银铃进到假山的洞郑
假山的洞中内藏乾坤,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前方幽深的回声,还有头顶不断传来的马车轮声和人们行走的脚步声……
栗海棠紧随诸葛弈身后,另一只手握住乌银铃的手,右走在最后。
幽深而长的密道弯弯曲曲通向北方,如果没有判断失误,刚才的车轮声和行走声正是奁匣阁和无心院的后街,再往前走就是北民巷子。
“把腰低下。”
诸葛弈几乎半蹲着钻过一处拱门,而栗海棠和乌银铃只需弯腰便能通过,后面的右也要半蹲着行过。
“师父,出口在北巷子的那处荒宅吗?”
栗海棠想到曾经两次去过的荒宅废院,真假陈嫫嫫就是死在那里的。
诸葛弈回头赞赏地看一眼,“那宅子已被冷肆买下,他也将荒院收拾干净。平日也有一对老夫妻居住。”
“师父,那老夫妻是你安排的人吗?”
“应该是冷肆安排的,他若外出行事,那对老夫妻会暗中保护你。”
前方已是尽头,诸葛弈站在一处铁方盖下面,举手敲敲那铁盖子。
少时,铁盖子从外面打开,正午的阳光照下来刺得诸葛弈和栗海棠睁不开眼睛。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准备偷溜。怎么样,惊不惊喜呀?”
看到站在上方的人,诸葛弈气得跃上去同时,一拳打翻那嚣张得意的痞痞少年,“惊喜个大头鬼!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莫晟桓摸摸被拳头击中的左脸颊,指着站在屋顶上哈哈大笑的丑疤男人,“是他告诉我的,你要算账找他!找他!”
诸葛弈懒得理睬他们,回来扶着栗海棠走上来,阴寒着脸色:“你的人,你来管教吧。”
栗海棠眨眨大眼,一副真的:“师父,我的人也是你的人,咱俩可不能生分啦。”
阴寒脸色的少年被这句话拍得通体舒畅,立即恢复温润浅笑的脸色。以君子不与人计较的理由给自己找补面子回来,牵着宠爱徒弟的柔软手,气定神闲地。
“走,跟师父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