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祁山镇里行过三四条巷子,终于在一处普普通通的宅院门外停下。
夜色已深,诸葛弈抱着海棠下车,牵着她的手来到门前,轻轻扣响门上的铜环。
“是主人吗?”
“开门。”
“是。”
门“吱呀”声打开,青萝一身朴素的褐色袄裙出现在门内。
“咦?你怎么会来?”
“不只青萝姐姐,奴婢也来啦。”麦苗打着琉璃灯笼站在青萝身后,恭敬地行礼:“奴婢给大姑娘请安。给主人请安。”
“免了。”
栗海棠摆手,回头唤着:“银铃,你快来瞧瞧,青萝和麦苗竟然在这里呢。”
乌银铃和右合力搬着大木箱走来,笑:“我刚才已听右了。原以为他逗我呢,没想到竟是真的来了。”
“我是不打诓语的好人。”右冷硬地辨驳。
乌银铃尴尬地羞红脸,道歉:“对不起。”
右默默不语,态度不明。
栗海棠连忙帮忙化解尴尬,:“银铃啊,你不知道右是个直脾气的人。他不爱话,不出声便是原谅你了。哈哈,右的脾气有时我也受不住呢。”
乌银铃偷瞄一眼面容冷硬的右,知道他是习武之人,性格耿直憨厚。看来是她人之心猜度人家啦。
“对不起。”
“没,没事。我,我习惯了。”
右羞红脸,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他真的很不会与人交谈,尤其是漂亮姑娘。
栗海棠有种一拳揍扁右的冲动,怕自己慢一步会忍不住冲过去,便拉着诸葛弈往院子里走。边走边观察宅院的景物、花草。
“师父,这是你的家吗?”
“私宅罢了。因为不常住,便买了最的宅院。”
诸葛弈环视四周,也觉得不够宽敞。思忖着明日要不要另选个大宅院买下来,不定以后会常常带她来祁山镇住几日。或许再派来几个老婆子和老仆人来打理,也好随时住。
“师父,我现在有钱啦,能不能买座宅子?”
“嗯?你要买宅子?给谁住?”
思绪被打断,诸葛弈暗下决定明日派右去镇子里转转,看看能否寻到卖大宅的。
栗海棠噘噘嘴,脑海里一闪而逝的念头让她心里莫明其妙的难受。她主动握着微凉的大手,很认真地:“我想留些宅子给你,日后你娶妻生子又要忙于生计,总会拖家带口、南来北往。我想用自己的钱多买些宅子,让你在每个地方都能住自己的家里,温暖又安全。”
诸葛弈龙眸湿润,温和浅笑浮于唇畔,心中却沸腾如海涛巨浪。想要打趣她的话如鲠在喉,怎么也不出来。
这句肺腑之言不仅诸葛弈感动,连同乌银铃、右、青萝、麦苗都忍不住眼中含泪。乌银铃感动海棠报答师恩的认真,而右、青萝和麦苗则感叹孤独活于世间的诸葛弈终于遇到真正心疼他的人。
“大姑娘,主人,快进屋吧暖暖身子吧。山谷里的夜风寒冽,大姑娘身子弱,可吹不得风啊。”青萝偷偷抹掉眼角的泪珠,催着二人快进屋去。
诸葛弈才察觉夜风寒冷,连忙抱起海棠冲进屋子里去。
“师父,我身体很好。吹一会儿冷风没关系的。”栗海棠羞得绯色脸埋在他的颈间,闷闷地抱怨:“都怪师父,她们一会儿定会嘲笑我的。”
“谁敢,我拔了她们的舌头。”
诸葛弈佯装凶狠,抱着姑娘进到他的卧室。
满室淡淡的御贡檀香味儿弥漫,首一进屋门便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让忐忑不安的姑娘瞬间安静下来,乖巧地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走到窗下的炕。
“师父,你冷吗?”
“不冷。”
诸葛弈实话实。原本是冷的,可抱她进屋的时候突然一股热流游走于身体中,让他懊恼地想丢开她去泡进冷水里。
栗海棠跪在炕上,拿帕子心为他擦拭额上的汗珠,关心问:“师父,你是不是生病了?全身发寒吗?”
“为师很好。”
诸葛弈抓住她的手腕,抢来帕子:“我让青萝进来服侍你沐浴,等后再用晚膳。”
“师父也去洗洗吧,一脸的灰尘。”
栗海棠故意在他脸颊上抹一把,示意给他看,“你瞧,黑黑的。”
“顽皮!”
诸葛弈转身出去了。
“师父,你要好好洗哟。”
栗海棠淘气地大声嚷嚷着,听到屋门外诸葛弈气极败坏地训斥:“老实点儿!再顽皮,心挨打的。”
“唔,不要不要。你快去沐浴吧,回来我们一起吃饭哟。”
“乖。”
诸葛弈走出屋子,去后院的罩房临时布置一个沐浴室和一间卧房。幸而此次有侍童右随行,不然他要自己提热水了。
栗海棠邀请乌银铃一起沐浴,反正沐浴室很大,又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木桶足够两个姑娘同时沐浴。
等两个姑娘肚子饿得呱呱叫时,已近子夜时分。
原先做好的饭菜已冷掉,青萝和麦苗便重新去做。趁此闲来无事,又寻不到诸葛弈,栗海棠和乌银铃便裹着厚厚的狐裘斗篷在宅院里溜哒。
这是二进二出的宅院。
入门有倒座房,分设一间值班房,一间厨房,一间库房,两间仆役房。
前院宽敞,主屋是三正两耳,东间和西间是卧房和暖房,中堂分为二,前是中堂、后是茶堂。两间耳房也设了专门的,东为茶房,西为沐浴房。
后院窄长,有四间罩房。西北角有一处马厩,三匹马儿正在厩中吃草。
后罩房其中一间传出哗哗水声,不知是诸葛弈在沐浴,还是右在沐浴。不过两个姑娘可没胆子去偷窥,万一被抓到……
“这院子太啦。今晚咱们几个女的挤在炕上睡,西边的暖屋留给师父和右吧。”栗海棠看着简陋的后罩房,嫌弃:“回头花些钱修葺一下,即便给仆人住也要完完好好的。”
“大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
青萝从前院走来,看到栗海棠对着简陃的后罩房感叹,:“这后罩房原本是用来放杂物的,今儿主人吩咐临时住一住,等明儿若买到新宅子便搬过去。”
“买新宅子?”栗海棠眼睛一亮,跑到青萝面前追问:“师父相中哪座宅院啦?多少银子?”
未给青萝解释的机会,诸葛弈推开后罩房的门,雪发微湿、容颜俊美,一身象牙白缂丝长袍比空中的月亮还美。
栗海棠看痴了,曜黑杏眸映着他绝世无双的俊美容颜、白眉龙眸如云遮星辰,浅色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沉如泉声的嗓音比陶埙的幽远还要令人痴迷。
看着他渐渐逼近,俊颜容颜在眼前放大,她莫明紧张地吞口口水,一双手已抗拒地贴在他的胸膛上,结结巴巴地问:“师父,我能,用自己的钱,买,买新宅子吗?”
诸葛弈温润浅笑,伏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买新宅子做什么?金屋藏娇吗?”
“咕噜”一声吞口水,栗海棠心跳如雷,空空的脑袋里浮现出她买的新宅子藏着诸葛弈的情景。她要金屋藏师父,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