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上苍终于怜悯姑娘,当诸葛弈和莫家兄弟争论先回栗氏村、还是先烤火的时候,押解栗锅子和典氏的队伍恰巧路过。
因为典氏怀有身孕,被格外开恩乘一辆驴车。赶车的正是心疼妹妹的大典氏,和被逼着来的栗里长。
驴车后面长长一条绳子拴住栗锅子的双手,他累得气喘吁吁,几次叫嚣着不肯走都被无视,甚至停下来的时候会挨一鞭子。
杨嫫嫫拿着鞭子走在旁边,像赶牲口一样盯着栗锅子,只要他稍有懈怠就抽一鞭子,保准比骂几句更管用。
栗君珅因为舟车劳累弃马改乘马车,远远便瞧见河岸边争吵的三个少年,和全身湿漉漉裹着月白长袍的姑娘。
“杨嫫嫫,快把你家大姑娘扶来马车里。”
栗君珅大声吩咐,抓着车里唯一的棉垫子跑向芦苇丛,一边扒开芦苇一边大喊:“子伯兄,海棠妹妹,我来了。你们也往这边儿走,快点儿!”
“君珅,你退回去,我们过来了。”
诸葛弈见大路上停着马车,立即抱起栗海棠,对莫家兄弟:“拿上海棠的衣服,咱们快出去。”
“啊?衣服?不要了。”
莫晟桓拉着莫晟泓便往芦苇丛里跑,一边扒芦苇一边:“我回去就找老四学功夫,不会功夫简直矮人一大截呢。”
莫晟泓哈哈大笑,步伐也渐渐轻快不少。
大路边,栗君珅拿着棉垫子等候,看见诸葛弈抱着姑娘凌空而来,慌忙大喊:“子伯兄,海棠妹妹怎会变成这样?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少废话,咱们快回瓷裕镇。”
诸葛弈抢来棉垫裹住昏迷不醒的姑娘,直接跃上马背,对栗君珅:“你快回去禀告,我们要趁着海棠生病时处置龄氏。”
“子伯兄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栗君珅让厮牵来马儿,对老仆:“来叔,押送他们到瓷裕镇,直接送去祠堂的东偏殿。”
“是。”
来叔揖礼,担心道:“族长老爷会不会骂咱们题大作,不过是死了一个孩子,哪里值得惊动八大氏族的族长?”
“你不必管,我自有分寸。”
栗君珅看到诸葛弈已用啬上衣把姑娘绑到自己的身上,“子伯兄,咱们走。”
“晟桓,晟泓,他们就交给你们啦。黄昏前定要赶回衍盛堂。”
“珅大哥放心交给我们兄弟。”
莫家兄弟保证,目送诸葛弈和栗君珅护着姑娘,一同骑马赶回瓷裕镇。
此时杨嫫嫫想跟回去,又担心栗锅子和典氏会狗急跳墙,毕竟队伍中只有她懂功夫。指望那两个草包公子,简直是所托非人。
且。
诸葛弈和栗君珅护着栗海棠回到瓷裕镇,诸葛弈抱着栗海棠直奔奁匣阁,而栗君珅去了衍盛堂找祠堂老执事传令给八大氏族的族长。
他要赶在莫家兄弟押送栗锅子和典氏来到祠堂之前先向八位族长通个气儿,免得事出突然吓坏了这群叔伯们。
衍盛堂的老执事听闻奉先女要亲自审判谋害她亲弟弟的犯人,连忙应着栗君珅的吩咐给八大氏族的中正府送信,请八位族长即刻来祠堂议事。
栗君珅命老执事到东偏殿去等候八位族长,而他转去后院的后门,直接入奁匣阁的东跨院。隔着一道高墙,能听到奁匣阁中院里传来李嫫嫫惊慌大叫声,和懒婆婆恼怒的斥骂。
奁匣阁中院,诸葛弈一身湿淋淋地站在院子里,看着正屋里乱成一团的丫鬟和老嫫嫫们。
李嫫嫫站在一楼指挥老嫫嫫取送东西,二楼的卧房有懒婆婆照顾栗海棠,又有青萝和麦苗在旁边打下手。
青萝眼圈泛红,问:“大姑娘这是怎么了?全身冻得通红,难道被丢进冰窟窿里吗?”
“我自己……趴到……溪河里……冷静冷静。嘿嘿,没事儿!”
已经醒来的栗海棠泡在沐浴间的木桶里,两排白牙打颤的“哒哒哒”声,唇瓣苍白无血色,看着让人心疼。
懒婆婆一边抹泪,一边拿葫芦瓢舀温水浇到她的肩膀上、头发上,哽咽:“你纵然心里有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折腾啊。你这身子又中毒又生病又骨折,哪里禁得住再折腾。”
“画师先生也不知心疼你,竟纵着你去趴冰河。”麦苗只敢声抱怨,拿来厚棉的袄子站在一旁等候。
青萝瞪了一眼,“你有几个脑袋敢抱怨大姑娘的师父,真真的不想活啦?”
麦苗委屈又不敢反驳,谁让诸葛弈是她们真正的主子呢。她刚才置喙主子的话若传出去,不打死也会扒层皮去。
栗海棠摆摆手,眯着眼睛趴在桶边,:“我先睡一会儿。等八位族长来祠堂后叫醒我。”
“大姑娘,你果真要亲自审问典氏?”懒婆婆忍不住开口问。
“对。”栗海棠闭着眼睛,嗓音沙哑,“我总觉得她没胆子冒着犯族规的死罪谋害继子,若她背后有人想借此来打击我,我怎能坐视不管呢。”
懒婆婆认同地点点头,“大姑娘,要睡就去床上躺会儿。我把李嫫嫫叫来,等会儿也让她陪着你去祠堂吧。我这身份终究不适合出现在那个地方。”
“没关系,一会儿杨嫫嫫回来,我让她跟着去祠堂。”
栗海棠也觉得泡在桶里睡觉不舒服,站起来让青萝帮她擦干身子,披裹好麦苗准备的厚棉袄子,踢踏着绣鞋走到床边坐好。
“大姑娘,八位族长已到祠堂东偏殿,画师先生和栗大公子已经过去了。二位吩咐老奴好好守着大姑娘,让大姑娘安心歇息。”
“呵呵,两个自作聪明的人,我才不会轻易放过好机会呢。”
栗海棠气得拳头捶床,:“青萝,替我梳妆,陪我去祠堂东偏殿。”
“是,大姑娘。”
青萝颌首,扶着栗海棠坐到梳妆台前仔细为她施粉涂脂,还细心地为她涂了大红的口脂掩盖苍白唇色。
懒婆婆在旁边瞧着,压低声问:“你可想好惩治典氏的法子?她肚子里有栗家的孩子,恐怕一个失手会一尸两命啊。”
栗海棠用雪纱遮面,:“我会让栗锅子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栗家的。”
“大姑娘如何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