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婆婆口中的“那个人”让莫家兄弟好奇,他们看向对面的诸葛弈,目光中皆是“逼问”。
诸葛弈淡然自若地倒满酒杯,浅呷一口,沉声道:“她自己送上门去找死,我便是出手救出她也无济于事。身为大夫,永远救不活自寻死路的人。”
“我会让她改变主意的,求主人!求主人!求主人!”
懒婆婆连连磕头,一次更比一次重。
看着她如此诚心救妹,让莫晟桓心生怜悯,忍不住为她开口相请,拱手施礼道:“子伯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兰姨是珅大哥最珍惜的奶娘,请子伯兄看在珅大哥的情分上救救兰姨。”
莫晟泓亦拱手笑言:“虽弟与兰姨从未谋面,但念在她是君珅大哥哥的奶娘,弟斗胆请子伯兄出手相救,弟代君珅大哥哥感激不尽。”
诸葛弈摆摆手,:“并非我狠心见兰姨去送死,实在是……唉!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送她去入虎穴的人武功不在我之下,何须我来掺一脚破坏他们的好计划呢?”
“哦?兰姨的身边竟有高人?”
莫晟桓饶有兴味地问,想想他和诸葛弈、栗君珅一起赶去燕峡镇寻找兰姨时,诸葛弈曾过带走兰姨的人是鬼手冷肆。那么……
“子伯兄,既然你要我们兄弟俩做证人,有些事就别藏在心里啦。出来听听,也让咱们当个明白人儿。”莫晟桓痞痞浅笑,亲自斟满诸葛弈的酒杯,又替自己和莫晟泓倒满酒杯。
诸葛弈轻叹,吩咐阿伯扶懒婆婆去处理额头上的伤,命侍童左悄悄去奁匣阁的三塔楼请鬼手冷肆前来一聚,再派侍童右赶去栗氏中正府请卧病在床的栗君珅过来商议大事。
仿佛在牵扯出几个线头儿来,开始编织一张无形大网等待捉捕猎物。
莫晟桓无心猜度诸葛弈如何布阵,最终受益人是谁。他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只要脏水没沾到自己的身上,谁舍谁得都与他不相干。
同样不必参与的莫晟泓却恰恰怀着另一番心情。他暗暗猜测着诸葛弈布阵的始作甬者,这些人之间关系等等,未来他将继续盯着诸葛弈的一步步谋算,包括最终的受益人。若他没有猜错,那受益人会是奁匣阁的姑娘。
诸葛弈淡定自若地用午膳,与莫晟桓举杯畅饮。鬼手冷肆来了,他不相迎懒婆婆治好额头的伤,回来后跪坐在门旁边,他也不理睬直到……
“主人,栗大公子到了。”
左禀明后,请栗君珅进来。
诸葛弈起身相迎,拱手道:“君珅兄来得真快,身体还好吗?”
“还好,躺了半日,临来前喝过半碗粥。”栗君珅脸色苍白,但气息还算平稳。与诸葛弈、莫家兄和冷肆见礼后,转身打量跪坐在门旁的老妪。
“懒婆婆,好久不见。”
“老身拜见莫大公子。”
“免礼!”
栗君珅没有扶起磕头跪拜的懒婆婆,他沉吟片刻,问诸葛弈:“你确定懒婆婆是兰姨的姐姐吗?”
“如果冷肆能证明女鬼面具是兰姨亲手制作的,并且依照她年轻时的模样制成,就不会错了。”诸葛弈给出个模梭两可的回答,把疑问抛给鬼手冷肆。
所有目光齐聚鬼手冷肆身上,包括泪眼迷离的懒婆婆。
冷肆负手而立,眸中寒光一闪而逝,低声道:“是,我承认,兰姨的确是我带走的,也是我亲自送去栗氏中正府的。”他伸出手,指向懒婆婆护在怀里的面具,“那个女鬼面具也是我诱哄莫如秀戴上去吓唬丫头的。”
“目的。”
莫晟泓迫不及待想知道冷肆如此做的真相。
冷肆无言,大步越过众人走向懒婆婆。他单膝跪下来与懒婆婆平视,那只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掐住懒婆婆的脖子,恨恨道:“当年为什么抛下我离开?嗯?……呵呵,既然弃了我何必再回来找?因为你失去女儿,所以无人给你养老送终吗?”
“别妄想了,我不会认你的。我没有母亲和姐姐,更没有姨妈,我只有自己,孤身一人苟活在世上。”
放开懒婆婆,他厌恶地拿出黑绢帕仔细擦拭手指和掌心,沉冷眸子迸发出嗜血杀饶寒光。面对这个抛弃自己的母亲,他没有半点怜惜、更没有半点亲情的渴望。
“冷肆,你知道兰姨为什么要去中正府吗?她去见谁?她与你如何联系?你又如何能保她性命无虞?”
栗君珅嗓音微哑,一连四个问题全是担忧兰姨的安危,让冷肆对他的偏见有些许改变。
冷肆起身,对诸葛弈:“你什么都不用问,我也不会告诉你。所以……”
“我自己有脑子,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去猜、去查、去严刑逼供。”诸葛弈闲适道,转身回去继续吃东西,顺便把莫晟桓和莫晟泓叫走。
“冷肆,你告诉我,兰姨为什么要制作这个面具吓唬海棠妹妹?”
栗君珅握紧双拳,他最在乎的两个人绝不能受到伤害,尤其是互相伤害、互相利用。
尽管不情愿,冷肆还是低头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懒婆婆,“为了引出她,更为了借丫头引来诸葛弈。”
诸葛弈夹肉的动作微滞,朝着冷肆微微颌首,笑言:“回头见到兰姨,代我多谢她的赏识。可惜我无意参与你家的破事儿,也别妄图拉拢海棠下水。她整日疲于应付各个家族的阴谋,你又不是不知道。”
冷肆怅然,:“旧仇难忘、新恨难平,我看兰姨此次以命相搏,恐怕要捅破去。”
“不,不可以。”
懒婆婆突然跪爬到栗君珅身边,抓住他的长袍下摆,哀求:“栗大公子,求你救救我那可怜的妹妹吧。她落得如今这下场全都是受你那亲娘所累。若无栗楚夫饶临终托负,我可怜的妹妹早已安享平静日子,怎会被那个毒妇残害至今。”
“栗大公子,栗楚夫饶血海深仇本该由你来报,何必让我那拖着残躯的妹妹来以命相搏?栗大公子,求你发发善心救出我妹妹吧。”
栗君珅如遭雷击,呆怔地问:“懒婆婆,你什么血海深仇?我的亲娘临终托负了什么?兰姨从未与我过,我……我该相信谁?”
“闭嘴!”冷肆走上前来推开懒婆婆,对栗君珅:“别听她胡袄,栗楚夫人临终托负的事情并非报仇。”
栗君珅听出弦外之间,一把抓住冷肆的肩,“告诉我真相!我要知道……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