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想以“人算不如算”来搪塞过去,但也知道三清道人会送有毒的假金砖过去谋害莫容玖,摆明是敲山震虎,让他和海棠别忘了之前结媚约定,否则今日有毒的假金砖会变化各种毒物源源不断送入奁匣阁,让他们防不胜防。
三清道人见诸葛弈已有收敛的自觉也不再追讨他们的得意忘形,反正他已回到闫氏南府能更近接触自己的儿子,即使失去盟友的助力也能凭自己的用毒高招来控制八大氏族中的更多人为自己所用。
故意忽略之前的不愉快,一老一少闲话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见色渐渐发亮,雨势也渐,诸葛弈起身告辞。如同来时那般行踪诡秘,与之同行的还有暗藏的影卫。
三清道人负手站在窗前凝望漆黑雨幕中渐渐消失的几个影子,不禁感叹“后生可畏”。想当年他在八大氏族中亦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公子,终日与他结伴的亦是八大氏族中最懂吃喝玩乐的同辈公子们。
如今老一辈的爷们早已被世俗打磨得圆滑世故,而新一辈子的浑子们已称霸整个瓷裕镇,其中不乏青于蓝而胜于蓝的佼佼者,譬如:莫家的行二和行三、栗家的行二和他闫家的独苗。
但真正让他惊叹的反而是寄于篱下的外族少年诸葛弈。顶着一个“画师”的身份混迹于八大氏族中,从老到少皆左右逢源。如此作为已令他刮目相看,毕竟能聚集各族纨绔公子结交挚友已非容易。
可真正让他大开眼界的是,这位俊美无双的少年竟然与燕峡镇的神秘大商翎十六有往来,与雄踞祁山镇名震江湖的秦五乃忘年交,与江湖侠客奉为神的活死人熟识。他常常感慨,此少年若非苟安于平凡,必将是浅水蛟龙非池中物矣。
想到自己的亲儿子,和令他赞叹的诸葛弈相比,三清道人顿觉戚戚然。若他能早一点遇到谋智全才的诸葛弈,若他能亲自教导自己的儿子,也许他的儿子会成为第二个诸葛弈。
“唉!棋错一招,全盘皆输!”
“念在你自知悔悟,我就原谅你啦。”
清灵灵娇绵绵的童声不知从哪里传进来,吓得三清道人打个颤儿,警惕地窥视四周,激怒质问:“是谁?出来!”
“花老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怎么?怕我暗箭杀你吗?”
坐在屋顶粗壮方梁上的姑娘笑盈盈地睥睨下面像困兽一般惊慌失措的三清道人,捏一只伏在梁上的蜘蛛丢下去,精准无误地落在他的额头上。
三清道人戒备地环视四周,宽敞的二层阁楼里除了几道幔帐做隔断,几乎是通透的一览无遗。别一个没功夫的姑娘,即使是诸葛弈和冷肆这样的高手藏身在某个角落里以幔帐遮挡也很容易被发现。
额头上突然落个奇怪的东西抓痛了皮肤,刺啦啦的如被蜂蜇。三清道人一拍额头,捏住僵死的虫子一瞧,惊讶呢喃:“蜘蛛?”
“花老道,你往上瞧。”
“嗯?”
三清道人仰头一看,顿时脸色青白红黑,先是吓一跳,后是发怒,最后臭着脸对坐在梁上的姑娘大吼:“给我滚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抓我。”
“身为奉先女坐在屋梁上成何体统,快给我滚下来!”
三清道人气得脸都歪。虽然他不知道没有功夫的姑娘是如何爬上屋顶,又钻进来坐到屋梁上的,但是她的身份不同一般贵府中的女儿家,万一有个闪失可是惊大事。
坐在方梁上,栗海棠悠荡着两条腿,俯瞰三清道人那怒形于色的臭脸,仰头对破洞的屋顶喊声:“冷大哥,进来一下好不好?我要下去和花老道聊家常。”
“聊家常就算了,有话快,咱们要赶在他发现之前回到奁匣阁,不然莫家姑奶奶会发飙的。”
冷肆轻松钻过仅揭开两片瓦的洞口,长腿踩在粗壮的方梁上,单臂勾住纤软的蛮腰,叮嘱一声“闭眼”就往下跳。
栗海棠乖乖的闭上眼睛,嘴唠叨:“大姑姑和师父发飙,不会迁怒于我的。”
“那他呢?难道不会迁怒于你?心他一怒之下打你的屁股。”
“唔!别胡,我才没有被打屁股呢。”
冷肆嗤之以鼻,心想你没被打屁股,脸红什么?
感觉到平安落地,栗海棠睁开眼睛的同时挣脱粗臂的钳制,拍拍他的肩,:“你先上面去盯着,万一有人闯进来,记得带我走。”
“放心,我肯定先溜回去劫住诸葛弈,让他返回来救你。”冷肆咧着大嘴奸笑,转身面对三清道人时横亘丑陋刀疤的脸立即变成凶神恶煞相,眼睛迸发威胁的阴森血光。
三清道人能感受到来自于刀疤男饶浓浓杀气,那是远胜于他所见过的江湖刺客们的嗜血气息。甚至当他与之对视时瞬间一片空白的怯弱。
周身散发浓浓杀气的丑疤男人轻松跃上粗壮的方梁,像一只能膨胀亦能缩的虫子通过窄的洞口,瞬间消失在屋顶。
三清道人忍不住感慨:“果然少年多奇才,贫道整日与丹药为伴,修身养性闭关顿悟,竟不知世上奇才辈出,竟远胜于老一辈的侠者。”
栗海棠鄙夷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袄,实在忍不住打断他的感慨,问:“花老道,你每日把自己关在炼丹房里修身养性,顿悟的是如何制毒杀人吗?还是想着如何勾引你的亲大嫂?或者控制你的儿子来实现谋夺闫氏族长之位的诡计?”
三清道人恍惚失神,呆怔地盯着一连三问的姑娘,埋藏心中的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像被人意外发现后不自觉地暴露出来。
“年纪,你在胡什么!”
“恼羞成怒?看来我猜中了,你果然对曾经争夺族长之位败给亲大哥而耿耿于怀。现今回来了自然要再争个高下,恐受世人诟笑才会拿自己的儿子当幌子,实则你想当族长。”
“奉先女,污蔑也要讲证据。”
三清道人阴恻恻地瞪着臆测不断的姑娘。
栗海棠吧唧吧唧嘴,轻蔑地打量着一身道袍的三清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