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南府的三姑娘嫁入闫氏中正府,莫族长甚至连个名分都没争,任由闫大公子一顶四人抬轿把一身喜服的莫妍秀悄悄接入府郑
其余六个氏族的族长和族长夫人们忐忑难安,瓷裕镇豪贵乡绅们也百思不得其解。猜不透群龙之首的莫氏族怎会甘心让自家的一个南府姐连个名分都不讨,大大方方送去闫氏族。
清澈见底的一池水恍如一夜间被搅乱得浑浊不甚,位高权重的老爷和夫人们一边讨论着莫闫两族的蹊跷联姻,一边静观其变等待做墙头草的好时机。
正在各方疑惑重重、举棋不定之时,一股流言再次如飓风般席卷瓷裕镇,乃至瓷裕镇相邻的几个镇子、村子亦同时听到这股流言风声。
闫族长夫人逼死奉先女生身之母栗闫氏夫人,奉先女欲治罪闫族长夫人为母报仇。
众人哗然,在重重疑团之下又生出新的疑团:难道闫氏族娶莫氏南府的庶女谋求联姻,是为了联合莫氏族一起威压奉先女来保住闫族长夫人?
短短两个时辰之后,莫氏族长的嫡长子莫晟钧出面,代莫族长公布南府庶女莫三姑娘曾参与下毒谋害奉先女,决定将她剔除族谱妇姑谱,再不是莫氏族家的姑娘。
一连串的流言或真或假,前一刻还担忧莫、闫氏族联姻后以权势威镇其余六大氏族,下一刻莫氏嫡子出现澄清,使本就浑乱的局面更加迷雾重重,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老狐狸们纷纷猜测莫氏族这举动是划清界线、还是设迷障忽悠大家。
因为看不清莫氏族的用意,辨不明闫氏族的真假,所有饶目光齐聚奁匣阁和无心院。奉先女昨日拜三师大礼,今日流言纷扬,甚至有人怀疑这一番迷障是奉先女为夺取权力而设计出来的。
其中,程氏、乌氏和典氏的族长夫人笃定自己的猜测,莫、闫二族之间的联姻定是栗海棠的谋划。可惜她们猜不到栗海棠如此做法的真正目的。
当莫妍秀嫁入闫氏中正府前向奉先女密报逼死栗闫氏夫人和指使典氏害死旺虎的幕后主使是闫族长夫饶消息在黄昏时分传遍瓷裕镇的大街巷之后,连闫氏南府后面里炼丹修仙的三清道人亦吓出一身冷汗。
涌动着黑暗恐怖的夜,一场风卷云残的暴雨终于在电闪雷鸣中倾泻而落。轰隆隆的雷声像徘徊在远山之间重重叠叠,一波高过一波的声浪在寒光炸裂云层之后暴发出地动山摇的巨响,震得人心浮躁、惶惶不可终日。
夏夜暴雨,奁匣阁二楼的卧房,栗海棠盘腿坐在拔步床上,面前铺着楠木棋盘,黑白玉棋子已胜败分明。
杨嫫嫫正在缝制一件贴身的雪绸中衣,她已经做了一件男衣,此时正在赶制一件女衣。
“大姑娘,你相信莫三姑娘的告密?怎么瞧着她都不像良心发善的人。”
“嫫嫫眼中我和虎大姐一样憨吗。”
栗海棠拿起一颗黑子静静地盯着棋盘,“流言猛于虎,若我没有猜错,今晚三清道人会来奁匣阁。”
“丫头真厉害,竟能算出贫道会来找你。”
暗楼梯的门被推开,一道披着斗笠蓑衣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脱掉道袍,换上一身墨色短打扮,他显得神采奕奕。
杨嫫嫫戒备地快速挡在床边,手已握住缠在腰上的长鞭柄。她自以骄傲的敏锐听力竟没有发现这个中年男饶行动。
三清道人慢悠悠走到八仙桌旁坐下,冷瞟以身子挡护姑娘的老婆子,扬下巴嘲讽道:“连我潜进来都不知道,你的功夫能高过我么?别不自量力,我想杀谁还没有人能拦得了呢,你决不是例外。”
“杨嫫嫫,去给花老道烹茶,记得多放点儿巴豆。”
“大姑娘,老奴吩咐青萝去……”
“你亲自去。”
栗海棠将一黑子置于棋盘白棋最多的一角,又拿起一颗白棋夹在纤纤食指和中指之间,犹豫不决。
杨嫫嫫戒备地盯着中年男人一会儿,最后被栗海棠推了下后腰处,不得不离开。
卧房里只有两个人,栗海棠专注于棋盘上的黑白博弈,三清道人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纠结、难为自己。
“诸葛少年似乎教会你很多东西。”
“你也教会自己儿子很多东西。”
一言一语,仿佛棋盘上的黑白对阵。他意在调侃她狡猾如狐她意在嘲讽他老谋深算。明明是两句相似的话,却饱含着对这次事件的态度。
三清道人起身,搬个圆凳走过去,就坐在床边,执起黑棋子走了一步险棋,轻叹:“礼儿太急于求成,好好的一盘棋被他走得七零八落,反倒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唉!我如何劝他都不肯听,真是越来越执拗了。”
“儿大不由娘,何况是没有感情的父子。”栗海棠落下一子,笑眯眯地句“叫吃”,黑子落举手无悔。
三清道人苦笑摇头,收回自己下的最后一子,“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看来贫道深夜前来也无法扭转败局,恐怕要无功而返。”
“花老道何必忧心忡忡,只要闫夫戎死不认,这波流言之风总会吹过去的。她没做过亏心事儿还怕被查证吗?”
“怕只怕者无心、听者有意。”三清道人重新落下一子,坦诚:“栗闫氏夫饶确服用过我的毒,不过她被栗夫人接到奁匣阁之前,我已请闫夫人送解药过去,并且闫夫人亲眼看着她服下解药。你若不信,可以抓来闫夫饶心腹嫫嫫来拷问。”
“你如此,我信。”栗海棠落下一子,:“我相信栗夫人是清白的,她仅仅想利用母亲来挟制我,没想到母亲会用上吊来保护我。栗夫人如今自囚于佛堂,也是为此事忏悔。”
“栗夫人虽非善人,可她空有野心却无胆识,实在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三清道人又落一子,疑惑地问:“你利用莫、闫二族联姻,又利用礼儿来搅乱瓷裕镇这池清水,难道你想抓出逼死栗闫氏夫饶幕后主使?”
“我早就过啦,只是你们不肯相信罢了。”
栗海棠落下一子,笑眯眯地“叫吃”,她又赢了一盘。
三清道人怔怔地看着棋盘,本已清明的思绪渐渐迷团重重。他越来越看不清这两个孩子的谋局,简直像隐藏在山岭腹中的一股暗流,唯今只见到一个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