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峡镇寒馆。
初入寒馆的记忆太差,直到现在想起那个地牢都觉得浑身打颤。栗海棠像只畏首畏尾的耗子跟在诸葛弈身后,两只手一个抓着他的袖子、一个抓着莫容玖的袖子。
莫容玖回头瞥了眼,冷声问:“臭子,你是怎么当师父的,把姑娘吓得这般胆?”
诸葛弈忍着心痛,故作云淡风清地:“翎爷曾抓她关在地牢里,吓坏了。”
“真是该死!”
莫容玖低声咒骂,但也知道翎十八是惹不起的人物。别诸葛弈难与之抗衡,即便是八大氏族的族长们也无法与翎十八抗衡。翎十八,那是盘踞燕峡镇的土皇帝,连京城的皇帝老儿都卖几分薄面呢。
诸葛弈反手握住汗湿淋淋的手,借手力安抚惴惴不安的她。心疼如刀割,又恼火翎爷当初不该做得太过分,吓坏了他的姑娘。
“哎哟?海棠姑娘终于来啦。哈哈哈!”
秦五最先发现躲藏在诸葛弈身后的姑娘,放下酒杯大步走来,叉腰歪头瞪牛眼,“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你是……秦五爷?”
莫容玖宛若见到神,丢开抓住袖子的手,提着裙子快走两步,笑盈盈地打量着狂放大笑的男人。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名留江湖身在商道,是横跨黑道和白道的草莽英雄。
秦五端详跑过来的女子也很惊讶。依着女子的年纪早该嫁作人妇,可她一身水绿袄裙、盘着堕马髻,素妆优雅、行举潇洒,周身弥漫淡淡的蔷薇馨香。
“这是莫氏族的大姑奶奶,想必秦五爷知晓她的威名。”
诸葛弈主动介绍,把莫容玖的身份亮出来吸引所有饶注意。免得那些绿油油的饿狼目光盯着他身后的姑娘打转儿,看着就烦,想动手。
“哦?原来是莫氏族的女大商容玖姑娘。”秦五恍然,抱拳道:“在下祁山镇秦五,久闻容玖姑娘大名,今日荣见庐山真容实乃三生有幸啊。哈哈哈,三生有幸!”
莫容玖恭肃浅笑,行万福礼,娇声如莺,“女亦久闻秦五爷威名,悔未能相识。今日能借翎爷宝地见到秦五爷,亦是女三生幸事。”
“哈哈,都容玖姑娘是商道中的女战神,我瞧着却是娇花般的姑娘,哪里是女战神那般可怖。世人讹传得太假,太假!哈哈哈!”
秦五挥挥大手,谈笑间目光移向躲藏诸葛弈身后的姑娘,疑惑问:“海棠姑娘怎么了?”
诸葛弈哪敢他的姑娘被翎爷吓唬过,只好讪讪道:“平日不常出门,偶见这么多人羞臊的不敢出来。我带她先去墨语轩,告辞。”
“哎?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五扭头,问翎十八,“你不是想看海棠姑娘吗?怎么不拦着?”
翎十八笑:“急什么,一会儿我亲自去墨语轩瞧瞧,他还敢堵着门口不让我进去?”
“寒馆是你的,墨语轩却是他的地盘,这事儿还真难。”
秦五耿直揭穿换来翎十八两记白眼,讪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去喝酒吃肉。
被孤零零落下的莫容玖不知所措,这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办?
幸好一个厮引着元煦和元俏进来,适时替莫容玖解了尴尬。
元俏见到莫容玖,立即粘上来,笑眯眯地询问栗海棠和诸葛弈的行踪。莫容玖边与姑娘话,边悄悄观察元煦。没想到他和秦五爷、翎爷以及燕峡镇的许多大商是熟人,谈笑风声、推杯换盏。
有了元俏陪着,莫容玖也放松不少,随着元俏一起坐到元煦身边竟忘了尴尬。同坐一起,俨如夫妻般相配。
……
墨语轩。
几日未见,栗海棠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给他听,诸葛弈也乐于倾听她的喋喋不休。唠叨着家常话,抱怨八大氏族的威压,更嗔怪他明明在燕峡镇却不回去见她。
诸多矫情的埋怨听在诸葛弈的耳中都变成妻子叨念丈夫,絮絮叨叨得竟不觉得烦腻,反而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累了,栗海棠脱掉外罩的大衫,趴在他的怀里,歪着脑袋枕着他的臂膊。
“猪哥哥。嘿嘿!”
“傻丫头。”
以前最厌她的这个称呼,却成为他最喜爱的。他抓着温暖柔夷摸上自己的俊脸,问:“你见过莫妍秀了?”
“嗯。”栗海棠点点头,“师父,莫妍秀还不能死。”
“我已暗中派人保护她,至于她腹中的孩子就看闫礼如何处置了。留与不留,皆由他来定夺。”
诸葛弈为她卸去金钗,修长手指轻轻梳理青丝长发,淡淡道:“闫礼会留下那个孩子的,因为三清道人不会准允他动孩子。”
栗海棠认同道:“确实如此,孩子会成为逼闫族长退位的重要理由。一个无子嗣的族长如何让全族人安心?”
“哈哈哈,你们两个还有心思替别人忧虑,先想想自己的大事儿吧。”
门外,翎十八拎着两坛酒走进来,看到吓得脸苍白的姑娘埋头在诸葛弈的怀里,全身蜷缩得像只虾子。
“怕什么?我又不是来抓你关去地牢的。来来来,只要喝完这坛酒,我就放你回去。”
翎十八把酒坛放下,无视诸葛弈寒冽目光,伸出手拍拍蜷缩身子的姑娘,“丫头啊,你知道他不惜撒谎骗你,偷偷来燕峡镇做什么吗?”
“翎爷,有趣?”
“嘿嘿,当然有趣啦。你来燕峡镇相亲的事情,总要告诉她嘛。”翎十八不惧诸葛弈冰冷的眼刀子,又拍拍蜷缩的姑娘,“你真的不在意吗?他来燕峡镇相亲,可是瞒着你呢。”
“相亲就相亲,肯定是你逼着他来的。”
终于,栗海棠鼓足勇气面对翎十八,她愤愤不平地怒吼:“师父虽然是你的属下,可他想娶谁为妻是他的事情,你不该命令他。”
“哟,丫头生气啦。”翎十八盘腿坐下来,很随意地抓开封坛的红布,:“来来来,喝完这坛酒,我就告诉你那个新娘子是谁。”
“翎爷!”
诸葛弈隐忍怒火斥喝一声。
翎十八斜睇他,“怎么?还想骗她?”
很少看到诸葛弈发怒,尤其是现在,栗海棠被深深刺痛。她察觉诸葛弈是真的怒了,显然翎爷的是真话,而诸葛弈准备瞒着她。
“师父,你之前和我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难道是相亲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