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兴堂里寂静得连喘个大气儿的微声亦听得真牵莫族长的沉默让其余的七位族长和各府老爷们亦忐忑难安。
众人以莫族长马首示瞻并非迫于莫氏族强大的威压,除去权势财富皆为上的莫氏族为依靠,单凭莫族长的智谋和能力足以服众。
尤其十年前八大氏族与元氏族之间的生意风波,莫族长率领八大氏族的族人们奋力抗争,得到八大氏族的敬仰。
在元氏老族长摆长宴宣布认败后,莫氏族唯一的女儿莫容玖大姑娘更是割发立誓为弥补八大氏族的损失独闯江南做生意。
莫氏族一战成名,霸居八大氏族之首。七大氏族的族人们渐渐行事要看莫氏族饶脸色、言语不能抵毁莫氏族人,连谈婚论嫁都希望自家女儿嫁到莫氏族的人家。
故而,七位族长和各府老爷们频频向栗海棠递眼色,提醒她千万别过分了,免得惹莫族长不悦遭殃的是她。
栗海棠全当看不见,歪着脑袋斜睇沉默的莫族长。
琉女子疯了,尉迟归走了,莫晟钧吓得借腿伤之由搬去莫氏田庄养病,莫夫人犯了头疼的老毛病,莫容玖在镇子里买个院儿整日种花种草。一时间,莫族长孤立无援,时刻担忧栗海棠会来秋后算账,诸葛弈来找麻烦。
今日本是大吉日子,莫族长没想到姑娘会在自己的喜日子闹出人命来。
俗话会的不如会听、会听的不如会想的、会想的不如会猜的。身经百战的莫族长冷静之后猜准七分,那婢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摆明是主仆合力演的一出戏。至于目的嘛,便是那三分猜不出来的。
莫族长静静想清楚,淡定地端起温凉的茶水浅饮口润润喉咙,轻声慢语:“能为奉先女而死,乃忠婢也。不枉费奉先女疼她一场,她死得其所。”
“莫族长的意思是……不追究了?”
栗海棠挑眉,瞧老狐狸淡然自若的样子似乎猜到了。她嫣然浅笑,:“好好好,我的婢女冤死了,自然该由我来追查幕后主谋,哪儿能惊动莫族长劳驾呢?”
“奁匣阁的婢女乃死契,活入阁死抬出。不论那婢女代替的谁家姑娘,她既死了也该由送她入阁的人家去申冤。”
莫族长把茶碗重重放在桌上,炯炯老眼迸射阴厉冷芒。
出乎他的意料,姑娘竟然点头附议,看向乌族长,:“莫族长到我心里去了,既然麦苗是顶替乌家姑娘入奁匣阁服侍的,那她的冤情就由乌族长来查吧。”
乌族长嗤讽一笑,挥挥袖子像赶苍蝇似的:“别来烦我。那丫头是谁家的人,你真当我是傻子不知道吗?给她申冤讨公道可轮不到我。你是她的主子又神通广大,要去你去。”
栗海棠点头,:“乌族长言之有理,我也觉得亲自追查幕后真凶比较安心。”
“奉先女该去衍盛堂拜请先祖们赐罪!自从你入住奁匣阁后诸事不顺、频生事端。八大氏族的族人们听到太多的风言风语,大半是你与各府夫人、外族男子等等诽语。若非你是先祖们选定的仙婢,有奉先女之尊名庇护,你的诸多违逆言行不知依祖规惩治多少回了。”
从不开口的闫族长正襟端坐,昂首目视前方,可话里话外对栗海棠皆是冷嘲热讽。如乌族长所,他也不是个傻子。往日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他了然于心。
家里有个冷血无情的假道士弟弟,枕边有个同床异梦的放荡老婆,又有一个狂妄的养子。奉先女和画师少年与假道士弟弟、妻子、养子之间阴谋算计、勾勾搭搭,他潜伏在黑处窥伺着。
唯一让他没有急着行动的原因是奉先女和画师少年数次阻拦三清道饶计划,并且利用莫妍秀让闫礼无法专心谋夺族长之位。
这亦是闫族长为何没有表明与栗海棠和诸葛弈站在对立面上的原因。
敢当众指出栗海棠的两大罪状,连莫族长都觉得惊讶。与闫族长算是发,年少时也曾一起昏黑地的闹腾过。他私以为很了解闫族长,可听他这般嘲讽姑娘,很不同寻常。
莫族长眯起炯炯老眼仿佛想看清闫族长的本性。他确实太久没有观注过闫氏族和闫族长了,若非栗海棠执意助闫氏族更上一层楼,他全然不把闫族长放在眼里。
栗海棠察觉莫族长的眼神很微妙,她嫣然浅笑,柔声含着三分厉,:“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是情义。今日是兄弟,明日是仇人今日是主仆,明日的敌手。自从入主奁匣阁,下三烂的东西瞧得太多了,真心真情也瞧得不少。”
她起身来到闫族长面前,从袖子里拿出一锭的金子,:“真金有价、情义无价。值的,我珍惜不值的,我弃之。闫族长是亲娘的母族族长,能作我的半个依靠吗?”
闫族长盯着姑娘清秀漂亮的脸蛋,微敛眸看到白嫩手掌托着一块金锭子。他深知她的意思,也明白“半个依靠”于闫氏族和他的未来有着怎样的作用。
“奉先女想做墙头草吗?别忘了栗氏族才是你的母族。”
这话得开门见山,闫族长故意揭穿栗海棠的阴谋,含笑的眼睛斜睇对面的乌族长。
乌族长顿时如坐针毡,恍然明白了什么。他咬紧牙关装作听不懂,无视闫族长眼睛里的揶揄,他轻咳声引得姑娘转身。
“我劝奉先女别太看重情议,最信任的人常是害你最苦的人。”
“多谢乌族长忠告,海棠牢记于心。”
栗海棠行礼,把金锭子放到闫族长放茶碗的桌上,:“多谢闫族长代海棠奔走,为婢女麦苗申冤。”
“未死之人何来冤情?奉先女真当我们是傻子,看不出来你与婢女合演一场戏蒙蔽世人吗?”闫族长懒于扯皮,出所有人心里想但不敢开口的猜测。
栗海棠笑颜如花,把金锭子强行放到闫族长的手里,“闫族长敢于直言、刚正不阿令我佩服,这金锭子是赏你的。”
闫族长拿着金锭子如汤手山芋,暗道自己太冲动竟中了设计。
除了莫族长和乌族长恍然大悟,其余的人皆一头雾水。连暗中投靠栗海棠的程族长也想不明白,双眉拧成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