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马车上,这对猥琐的母子在她身上摸了又摸,把唯一的几个铜钱和锦帕都搜了出来。
那她之前的药丸和杂七杂八的东西想必也被他们搜走了。
姜止缓缓在马车里睁了眼,为了防止两人看穿,她没有解开绳索。
“娘,你说这个可以卖多少钱?”
小庄嘴角都咧上了天:“虽然这个不比上次那个公子来的富贵,但是也应该能卖给娇娘吧?”
切。
这两人居然发家致富全凭自己?
“若是娇娘能收下最好,若是娇娘不肯收,那卖给王主管也成。”
根据姜止的了解,所谓的卖给王主管,恐怕就是去给里面的那些祭品当暖床工具,这是最差的也是她绝对不会走的一条路。
小庄回想起这几天的遭遇不由得叹气:
“哎,都怪这天道作弄人,如果不是这劳什子疫病,咱们母子俩也是两个好人。”
“可现在却被逼的来做这些丧尽天良的声生意了。”
难道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的贫苦人家?
难道……是这疫情逼他们走上绝路,只为了能维持温饱?
孙大娘也叹了口气:“是啊,若不是小兰得了重病,咱们娘俩也不用干这么危险的活。”
竟还是为了救人?
不得不说,姜止心里地那杆天平有些动摇了。
她甚至想着要原谅这两个卖了自己两次的人。
为了亲人,不惜过上刀尖舔血的生活,只为了赚取那一点点钱治病救人,这怎么看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呀?
她决定这件事一结束,她一定会想办法治好那个小兰,还三人一个幸福的生活。
小庄继续赶车,沉默半晌蹦出来一句:
“哎,要是小兰还在就好了。”
“从前她扮作柔弱妇女去拐骗儿童,咱们就只管在幕后联系买家,哪像现在,这拐骗的活儿还得我俩干。”
“现在大家都害怕被染病,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也只能在这些山野里捡一捡这些不值钱的大人喽!”
“驾!”
小庄一鞭子抽到马匹身上。
此刻这个“不值钱的大人”心情非常糟糕。
她为自己刚才瞎了的眼睛感到难过。
这两个都是什么人啊!
她闷闷不乐地倒在地上,半张脸贴在马车脏脏的地板上也懒得挪开,只是在心里骂他们两人。
没多一会儿,她再一次来到了供神村。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只是娇娘却不在了。
“王主管!王主管!”
小庄扯开嗓子就喊:“娇娘在哪儿!我们又带了新货!”
王主管正在旁边和其他人说话,看到姜止后照例用他的眼光上下打量,然后说:“直接送进去吧,三倍的价钱。”
孙大娘一听就有些不高兴:
“哎?上次那位可是五倍的价钱呐?主管你可别诓骗我们母子!”
“上次那位比这位好的多,就你这样的,”他拿手扯了扯姜止的辫子:“如果不是因为娇娘那儿缺人,你这样的就只配落在我手里!”
呸!这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女装比男装还掉价?
隔着老远的大树后面,顾舒尘看着那男人扒拉姜止的头发,眼里都快喷火了。
王主管招招手:“把这个姑娘和那些人关在一起,严加看守着,不然娇娘回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姜止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娇娘不在?那是不是也意味着那位大人也不在?
她身上只揣了两种信号弹,一种红色的,意思是面具男在这个村子里,可以进攻;另一个是黄色的,意思是面具男不在,他们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再从长计议。
她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如果面具男不在,他们还贸然闯进来,那就已经打草惊蛇了。
她被推搡着进了村子,守门的人给她塞下一颗药,熟能生巧地说:“这可是会穿肠的毒药!你别想跑,跑出去这个世界上可就没人救得了你了!”
然后还扯掉了她嘴里的布条和绳索,把她推进了一处房间。
大概是这毒药对于一个乡野村妇来说,着实很有吸引力,所以这间屋子压根儿没上锁,甚至门还敞开着。
里面有几个年纪同她一样大的少女。
有些缺手缺脚的,看到姜止进来,也没有太大的动作,就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姜止心里一怵。
她们的眼神……好无助……
像是淹进了一潭死水里,毫无求生欲望的眼神。
“额……我、我是小止……”
半天没人应她。
气氛着实有些尴尬了,在窗边心不在焉侍弄花草的那个四肢完好的少女这才开了口:
“谁管你叫什么,反正最后都是死。”
“呵呵。”
姜止讪笑两声,不打算和这些人一般计较,瞅着外面没人管她,利索地出了门。
门外有在大路上晒太阳的,有蹲在路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还有……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姜止的。
“喂!你是跟着谁进来的?”
半靠着墙的那个男人一脸下流相,直勾勾地盯着少女露出来的雪白脖颈和胸脯。
姜止故作害羞地转过了身,怯怯地回答:
“我、我是跟着娇娘进来的……”
“哦。”
那个男子的兴致淡了很多:还以为是跟着王主管送进来让他们享福的小妞呢!
若是娇娘的人,那可是要献祭给神仙的,可不敢动。
但姜止却没打算放过他。
“这位大哥,”她柔柔弱弱地开口,才说半句话一双眸子里就已经含了一汪水:“你知道娇娘在哪儿吗?我、我想见她……”
男子的脾气也软了很多:“娇娘是这儿的主管,你找她做什么?”
“我和我的姐姐一起被卖进来的……可我没跟她在一个屋子,我、我想见见我的姐姐……”
她拿袖口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我就这一个亲人了,若是能和姐姐死在一处,那我也心甘情愿了。”
男子此刻七魄都已经有六魄忍不住往姜止身上飞了,嘴里赶紧满足佳人的请求:
“娇娘她平日里总是和大人在前面祭台旁边的小阁楼里议事,你要找就去那儿吧。”
他还想跟这位可人儿再多说几句话,可一回过神来,前面就剩一个走的飞快的背影了。
姜止没走多久就到了祭坛边上。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还不算少,她的行踪也没有多么引人注目。
她小心翼翼地往阁楼靠近。
然后悄咪咪往小楼里一望,果不其然,娇娘没在里面。
可再定睛一看,那个戴鬼面具的“大人”竟然在里面饮茶!
真是天赐机缘。
姜止心下一喜,回过头来环顾四周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点信号弹。
周围的人都不在意她的举措,姜止很快就寻到了一处好地方——在一座屋子与围栏的中间。
火石擦过指尖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天!小楼里那位大人他穿着一双布鞋!
初见时她可是记得那位鬼面具脚上踩的是一双用金线绣了花纹的锦靴,那样穿着打扮都透露着“地位高贵”的人,怎么会穿一双布鞋?
姜止赶紧“呼呼”两声把火吹灭。
她又去偷看了两眼。
那个人就坐在小楼里的桌子旁边品茶,屋子里还有一个乖巧的婢女在整理东西。
不是他。
那个鬼面具的右脚的鞋面那儿有一块是凹陷下去的,而这个人,一双脚把布鞋塞的满满当当。
“喂!你干什么的!”
身后来了两个高壮的侍卫,他们一把扯开姜止,恶狠狠地说:“看什么看!滚回自己的屋子去!”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唯唯诺诺地回去那个屋子,然后再告诉外面的将军和凤弈,鬼面具不在这个村子里吗?
这样一切都有可能前功尽弃,他们有可能再也抓不到这个人了。
近乎控制了整个东南地区,还残害百姓的性命,这样的人能放过吗?
她不甘心。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里展现出来。
这两个侍卫奇怪的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这个女子,她半天没有动静,身侧的一个人就又去推了她一下。
少女缓缓转过身来。
那个侍卫被吓得一激灵,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