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姜止被结结实实给冻醒了,迷迷糊糊在牢里睁眼,寻了个更暖和的地方靠过去。
永安宫外。
“父皇,儿臣有事要禀,求见父皇!”
他在外面喊,可屋子里的莫修却无动于衷。
“陛下,您真的不见见太子?他都在外面等了许久了。”
锦川这样劝,一是为了早日想办法救出姜止,二也是想试探一下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
莫修看了他一眼,回:“姜止这次为什么被抓,你以为朕不清楚吗?”
“不让她去触碰的事非要去碰,也是时候让她吃点儿苦头了。”
锦川:“太后那边怎么办?太后娘娘会取走成世子的命吗?”
莫修摇摇头:“朕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出去吧,让太子走远些,让他别嚎了。”
“是。”
锦川领了命,殿外,莫行止还在跪着。
“公公,父皇愿意见我了吗?”
锦川摇头。
莫行止佁然不动,大有要跪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太子,陛下已经说了,他不会插手这件事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行。”
莫行止摇头:“姜止是我的挚友,于情于理他都是我应该拼尽全力去救的人。”
“如果我今天离开了,那天下的百姓会怎么看待他们未来的主君?”
看看,都看看。
锦川心里很自豪:这就是他们姜家的儿女。
“太子殿下。”
锦川往前一步,靠在莫行止身边,小声的说:“这件事的起因是成世子招惹了太后,查了不该查的案子。”
“还有,这只是太后拖延的手段,她不会真的伤害成世子,你就放心吧。”
莫行止质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锦川站直了身体,说:“我试探过陛下了。”
“还有啊,这冬日凉寒,成世子已经下了大狱,狱里更是冷,您若是真心疼她,就赶紧去看看吧。”
“我还没想到这一层。”
莫行止腿跪的发麻,强忍住不适站起来,说:“多谢公公提点。”
大牢里。
“成世子,你这馒头真不吃了?”
大块头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手里的吃食,两眼放光地盯着姜止看。“不吃了不吃了。”
想她姜止,好歹也是宫里说得上话的大红人,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就吃这隔夜的冷馊馒头?
小北:“方二叔,你怎么连早饭的馒头都不放过?”
方二叔嘿嘿一笑:“我的块头大嘛,就吃两个馒头怎么吃得饱?”
“唉。”
姜止叹了口气:“这里又冷又湿,伙食还不好,待久了人根本没法活下去。”
“你们看看那老头,要不是嘴里还有两口气,我都怀疑他是个死人了。”
但小北和方二叔态度很奇怪,似乎不愿意谈及这个老头。
二叔:“这生活还不好?你还以为这是在皇宫里,就等着别人好吃好喝伺候你?”
他又大口咬着馒头,口齿不清地说:“能填饱肚子就很不错了,你还真等着有人来好吃好喝伺候......”
话音未落.
一阵脚步声传来.
小北和大块头以为是审讯的人来了,立马警觉起来.
“小止!“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姜止立马站起来,喊:“太子殿下!“
方二叔吓得一激灵,赶紧像模像样地跪下.
莫行止:“赶紧把门打开,我跟她说两句话.“
守卫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说:“太子殿下,这人我们不能放出来,您知道吧?”
他点点头:“我知道,只是说几句话。”
那守卫走远了,莫行止身后的人很快涌进来。
方二叔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一大群人,看着他们搬进来一张大床,一张桌子,还有大床大床的棉絮和厚衣服。
甚至还有一架炭炉和一大筐上好的银碳。
方二叔眼睛看着那两个硕大的食盒,问旁边的小北:“你瞅瞅那两个大食盒,真不知道有些什么好吃的。”
小北没回话,一直盯着正在交谈的那两个人看。
“小止......”
莫行止有些愧疚:“对不起,我暂时没法救你出去,这件事父皇不想参与,我也没法说服太后,只能先委屈你了。”
“没事。”
姜止颇为满意地看着那一群人进进出出,说:“多谢太子来帮我改善生活,我就当是来这里面休息几天。”
少女的脸有些脏,上面还有不知道哪儿蹭上的泥灰,鼻尖也是冻得通红,一看昨天就受了凉。
他心里酸楚:“是我没用,连给你换个牢房的权利都没有……让你受这种委屈。”
“你被抓……是不是查了不该动的案子?”
姜止点头:“前几天王城的贵女案,我发现了一些端倪,正查着呢,又在街上被人讹买了把扇子,回宫就被人抓了。”
这案子铁定跟太后有关。
可太后也没道理杀那些贵女啊……
太后和那些年轻女子之间都差着好几个辈分呢,活了那么久难道还想掺和年轻人的事儿?
“别查了小止,你这些日子就先在牢里好好待着,等到风头一过,我马上把你弄出去。”
莫行止:“这事情牵扯颇多,刑部已经着手查了,你先把心放肚子里吧。”
她笑而不语。
莫行止又看了她一眼,问:“你……又干什么了?”
少女笑的比较克制,她说:“太子殿下,你且好好看着吧。”
好好看看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掌控,好好看看谁在想要她的命。
“唉。”
莫行止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但要时刻记得保护好自己,我给你拨了个武功好的人,就守在大牢外,有事儿就喊他的名字。”
“他叫二万。”
这位太子殿下一片愁云笼罩,姜止说:
“太子,您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我今早还没吃早饭呢,这会儿饿的不行了。”
莫行止看了看牢里,不甚满意地摇摇头:“我待会儿在让人送两盏油灯来,这屋子里实在太黑了。”
他一副恋恋不舍地样子盯着姜止,却瞧见小姑娘已经走远了,兴致勃勃地开食盒去了。
“喂,成世子,你怎么还认识太子啊?”
方二叔瞅着那食盒,眼巴巴地问:“你跟太子关系这么好,怎么不让他直接把你放出去?”
姜止一边往外面端吃食,一边解释:“我得罪的是太后,你说说看,太子和太后哪个更强?”
“那自然是太后了。”
方二叔从盘子里抓起一个酥饼咬了一口,差点儿没惊得跳起来:
“是牛肉馅儿的酥饼!天呐,我都多少年没吃上肉了,这味道真香啊……”
他自己吃得痛快,还不忘记拿了一个递给小北:“小北,你快也尝尝,还是热的呢。”
小北没接酥饼,为难地看着姜止说:“方二叔,这是太子送给成世子的东西……咱俩吃了恐怕不合适吧?”
方锐这才想起来,这东西是太子送的。
若是在平日里,自己遇到太子这样的人物哪儿还敢造次?
都是因为这成世子长相太过亲和,不自觉就想让他亲近,让他忽略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一时间,他手里那个酥饼变得有些烫手了。
扔也不是,吃也不是。
姜止“噗嗤”一笑:“吃吧,都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难友,你们跟我客气什么。”
“小北,吃吧,这儿还有好多,我也吃不下。”
方锐嘿嘿一笑:“多谢成世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北也接过那个酥饼,小口小口地尝味道。
半刻钟后。
姜止嘴里叼着一根勺子,颇为挑衅地看向方锐,说:“方二叔,怎么这就不吃了?你还没吃两口呢?”
方锐在一边打嗝不说话,小北笑他:“刚刚方二叔吃了六个馒头,这会儿恐怕肚子都要吃炸了,哪儿还能吃的下呀。”
姜止:“一人不就俩馒头吗,你怎么吃了六个?”
方二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老头儿也没醒,我就顺带把他的馒头也吃了。”
她抬头望去,角落里的老头仍旧闭着眼睛没有响动,甚至看不出是生是死。
“这一晚上都没醒?”
姜止捋了捋袖子走过去:“我来给他看看。”
“哎!”
方二叔拦住她不让她靠近:“成世子,这事儿你别瞎掺和。”
“怎么回事?”
姜止看看他们三人:“到底怎么回事?这老头是什么人?”
小北涨红了脸,嘴巴动了好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似乎这件事很难启齿。
“我来说。”
方锐叹口气:“小北面子薄,这事儿他没法开口。”
“这个老头,我进狱的时候他就在这儿了。”
“那大概是五年前,他身板儿还算硬朗,也还有人经常来看他,给他送些吃的送些衣服。”
“本来我觉得这老头看起来还算和善,也就跟他相处得还算融洽。”
直到一个半月前,小北也进了这间牢房。
小北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是长得瘦小,大概是营养不良所致,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
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年,给这个沉闷的牢房里增加了很多的快乐,三人相处得也算和睦。
可没过几天,一个夜里,小北睡得正香,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还伴随着阵阵喘息,声音好像就在他的耳边。
小北怕极了,不敢吭声,只能堪堪忍着那只手直到天亮。
借着窗外的光亮,小北这才看清楚,原来一直对自己上下其手的人,就是牢房里的这位老爷爷。
“第二天,小北偷偷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当时我就警觉起来,当天晚上刻意装睡,就等着这孙子!”
“没想到他还敢来,我狠狠揍了他一顿,打那以后,他就一直躲着我们俩,也渐渐变得神经兮兮的。”
姜止:“你把他打成这样的?”
方二叔气极了:“后来我听衙役说,这狗东西以前是大户人家的老爷,专门买十岁以下的幼童在府上玩儿,出了好几条人命。”
“后来还是一个女娃的娘,受不了这悲愤,一头撞死在刑部尚书的门口,这件案子才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