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萝看不懂现在的情况。
她不明白,白浅月那张、锦帕有什么重要的?
竟能让他这样神色紧张。
还是说,其实厉玄琰心里一直都记挂着谁?那个人就是白浅月?
所以在过去,在上一世的时候,厉玄琰才会待白浅月那样好?
可是……
顾青萝的双手不由地握紧。
她现在心里情绪莫名,只觉得像是打饭了油盐酱醋茶,什么滋味一时间全都翻涌了上来。
叫她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她甚至不想让白浅月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她心里暗暗有个声音不停地提醒她,不能让她继续说下去,无论白浅月现在说出什么,都一定一定是她不愿意听到的!
鬼使神差间,顾青萝难得的,在厉玄琰还没有开口之前,就吩咐道:“蒋德,快快将白姑娘带出去,赶紧送太医院。这样一直流着血,可不是回事。”
蒋德点点头,走上前就想将白浅月扶起来。
但是,白浅月一瞧见蒋德过来,就立马往厉玄琰身后躲,一双眼睛看上去委屈可怜极了,抓住厉玄琰的衣袖,哭道:
“琰哥哥,浅月不想离开。”
厉玄琰没有问出自己长久以来一直想问的事情,自然也是不想白浅月离开的。
他眸光往蒋德身上一扫。
不用说一句话,就足以叫蒋德定在原地,不敢往前多走一步。
白浅月心里高兴。
她的琰哥哥终于护着她了。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想着,白浅月就大胆地将头也靠在了厉玄琰的手臂上,小鸟依人一样,满足地沉浸在现在的场景中。
厉玄琰下意识地想推开她。
白浅月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缠在他身上。
可是在旁人看来。
确实就是厉玄琰像是接纳了白浅月一样。
好几个人忍不住看了顾青萝几眼。
虽说里来帝王都有三宫六院,皇上现在的后宫中也有许多嫔妃。
但一直以来,他们都知道,皇上非常非常宠爱皇后娘娘。
而且,还只是宠爱她一个人。
但是现在……
众人看戏一般,有人替皇后不值,有的又觉得皇上忽然间喜欢上这样柔弱的白浅月也不是不能理解之事。
毕竟男人嘛。
总归是喜欢多一点女人的。
更何况是大权在握的皇帝。
想要什么样的女子,自然会有大把的人将人送过来。
可是……
顾青萝看着眼前的一切。
心口一紧,就连手指都感觉使不上劲一般,一股酸楚猛地就袭向了她。
她慢慢将目光对上厉玄琰的眼睛。
她原本澄澈清明的眼睛,此时染上了一层本不该有的酸楚。
厉玄琰看到她眼底的情绪。
自己心里也是猛然间像是被狠狠地握住了心脏。
那种感觉,甚至比当初舒裕隆起兵造反,更让他难受。
下意识间,他差点就想不在去管过去的那些记忆。
什么博望峰。
什么木芙蓉。
他都不再管了。
但是,白浅月再次“恰到好处”地,娇柔出声说:“琰哥哥,浅月过去一直都带着这张、锦帕,就是希望琰哥哥有一条能想起浅月来呢”
白浅月又圈了圈厉玄琰的手臂,不肯放开他:“琰哥哥,你真的不记得了么?”
厉玄琰没办法,转过头看向她。
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白浅月,脑海里又浮现出当时那个脏兮兮的小姑娘。
他觉得好像有几分相似。
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可是,他找了这么久,从他从琼州回来就一直派人在找她,这么多年了,白浅月忽然说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他……
厉玄琰心头思绪翻涌。
顾青萝站在旁边,心里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生气还是该怎样?
她本以为,或许事情会不一样了。
可是。
好像是她错了。
命中注定的,就是注定的。
他过去就是喜欢白浅月的,是她自己看不清现实,傻傻地奢望。
她……
顾青萝已经不敢再继续想,心头的疼痛,激得她双手都在不停地发抖。
这个地方她是待不下去了。
“斐文。”
顾青萝轻轻叫了一声。
蹲在白浅月身边,一直仇视着白浅月,觉得她怎么能这样不要脸的斐文,听到顾青萝叫她,立马就起身到顾青萝的身边。
“娘娘。”斐文扶着顾青萝的手。
可是,这一扶,她只感觉到一片冰凉。
斐文心头猛地一跳。
明明这大殿之上起了火炉,娘娘的手怎么这样凉啊?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
顾青萝现在,不仅仅是手凉了。
便是心。
都是凉的。
“我们走吧。”
顾青萝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这几个字。
不给厉玄琰任何说话的机会。
顶着众人的目光,快步地就走了。
厉玄琰心口上仿若被人用针狠狠地扎了几下。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青萝。”
厉玄琰出声唤她的名字。
可是,他只看到她孤傲的背影,连片刻的停留都没有。
瞬间,他便觉得,他和她之间之前所有的进展,都在瞬间化为的灰烬。
心头一动,厉玄琰本能地就想上前去追她。
可是。
“琰哥哥,我的脚好痛,你带浅月去看太医好不好。浅月流了这么多血,都快晕过去了。”
蒋德站在旁边,听到白浅月说的这话,简直忍不住想翻白眼。
蒋德心里简直巴不得冲上去将这个挑弄是非的女人给掐死。
心里暗道:那你就快点晕过去啊!没事在这里乱说什么啊!都是你,看把皇后娘娘烦得心情都不好了!
厉玄琰被她缠着,根本就脱不了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青萝越走越远。
那一刻。
真的。
他真的不愿意去弄清楚,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小女孩究竟是不是白浅月,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看不到她眼底又浮现出那样的情绪。
他更看不到她如今这样强行竖起自己身上的尖刺,将所有人都抵挡在外面的样子。
十三王爷看到皇兄眼底的情绪。
下意识间,就往人群里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影隐匿其中,然后趁大家都不注意,从侧面出了正阳宫,就去追顾青萝。
可是,却有一双眼睛,发现了他的离开。
厉玄墨追出来的时候,顾青萝和斐文已经走得很远了。
厉玄墨见她走得这样急,心里下意识地就替皇兄感到有些不妙,看样子,皇嫂似乎是很生气了。
厉玄墨也不拖延,几大步就追了上去。
“皇嫂。”
顾青萝听到是十三弟的声音。
本来她是不想理他的。
但是厉玄墨接连在后面喊了她好几声“皇嫂”。
如果说之前她这个十三弟这样叫她,让她心底里有多高兴,那她现在心里就有多难过。
顾青萝牙齿打着颤,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你别这样叫我。”
厉玄墨一听,心里又是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这个皇兄以后怕是有的受了,皇嫂气成这样,皇兄怕是一时半会儿间不能将皇嫂哄回来了。
但是即便如此,厉玄墨还是再次唤道:“皇嫂,刚刚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或许皇兄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皇嫂可不要生皇兄的气啊。”
刚刚厉玄墨来追她,顾青萝就知道他肯定是来替厉玄琰说好话的。
可是,越是她现在这样心烦意乱的时候,需要人来和她将事情讲清楚的时候。
来的确不是厉玄琰……
只是他这个,她只见过几面的十三弟。
顾青萝握紧了双手。
语气不好:“是他让你来的?他自己怎么不来。”
“这个……”厉玄墨顿了顿。
顾青萝立马就懂了。
怎么可能是厉玄琰让十三弟来的。
他现在正忙得不得了呢!
哪里还有心思来管她呢!
顾青萝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只觉得再不离开这里,她都快要支撑不住了!
“斐文,我们回长乐宫。”待在这里,她只会觉得难受。
“皇嫂。”
厉玄墨感觉到事情变得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本以为皇嫂只是和寻常女子一样,对于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了一些亲密接触,心里难免膈应。
但其实说实话,他真不觉得皇兄和白浅月之间有多大不了的。
皇兄只是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并没有做其他的什么。
可是,越是他们都觉得没什么,而顾青萝却心里极度在意。
他才意识到。
可能皇兄和皇嫂之间的情谊,是他现在还不理解的。
他不理解,但是他却对皇兄的选择有信任。
不管他明白明白,但是,他感觉得到,从刚才他看到皇兄的眼神里,他清楚地读到,皇兄是非常在乎皇嫂的。
既然如此。
他是不会让皇嫂心里有这样大的芥蒂,独自离开的。
厉玄墨挡在顾青萝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难得认真地说:“皇嫂,你,你能不能先别生气了。是,皇兄今天的所作所为怕是皇嫂不能接受。但是,十三弟也只是想请皇嫂能不能,先别忙着下决定,等皇兄抽出身来,再好好的和皇嫂将事情说清楚呢?”
顾青萝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先别忙着下决定”?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啊。
爷爷也这样跟她说过,她也这样跟自己说过。
可是……
结果呢?
每一次自欺欺人之后,她都好像是心境重新安稳下来。
但是。
她在意白浅月。
她一直都在意白浅月。
无论她怎么让自己保持一颗平常心,但是,她不经意间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都会想起,那个时候,白浅月在厉玄琰的心里有着那样重的地位。
她不论做什么,他都觉得好。
便是其他任何人说白浅月有什么不对的,厉玄琰依旧觉得,只有白浅月才是对的。
这辈子经历了这么多。
顾青萝真的以为事情会不一样了。
她和他一起渡过了舒裕隆这样的大劫,她第一次全身心地想要被他占有。
她真的以为……
可是呢!
顾青萝双手死死地攥紧。
逃不过的!
她再怎么努力,还是逃不过的!
顾青萝咬着牙。
不肯让自己心里的脆弱暴露出来,她转过身不肯看厉玄墨,她怕他再多说几句,她又会像之前那样傻傻的去相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十三弟,你先回去吧。”
厉玄墨眉心微微一蹙,“皇嫂……”
“回去吧。”顾青萝再次开口,已是不容辩解的决绝。
说罢,顾青萝扶着斐文的手,慢慢地就离开了。
厉玄墨站在原地,看着顾青萝的背影越来越远。
天地之大,皇嫂的身影看上去是那样的虚弱和渺小,这样冷的的冬天,她没有披披风,依旧穿着那件鹅黄色的衣裙,纤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一般。
然后,他看到。
皇嫂的手往头上一伸,像是将什么东西一扯。
然后,他只能看见有一戳什么白白的东西,被皇嫂丢到了路旁。
厉玄墨鬼使神差地走到那里。
一看。
是皇兄方才给皇嫂折的那枝白梅……
北风呼呼打着璇儿,越吹越紧,像是要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吹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净白。
可是,它却吹不走,人心头的道道伤痕。
厉玄墨回到正阳宫。
刚从侧门进去,有一道身影就挡在门口。
“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厉玄墨有些一愣。
显然是没有想到王诗韵竟会主动问皇嫂的情况。
其实,就是因为之前顾青萝替她解了围,而且,在提到她父亲的时候,皇后娘娘说的那些话句句真切。
她虽然和顾青萝只今日见过。
但,心里不自觉地就觉得皇后娘娘很好。
王诗韵见厉玄墨呆呆的,又问:“十三王爷,臣女问你话呢?”
厉玄墨这才回过神来。
瞧了王诗韵一眼。
你问就问呗,这什么态度?
而且,他是王爷!
他身份地位比她高多了,她就这么无状?
想着,就想端起王爷的架子来。
但,王诗韵却先他一步,又说:“问王爷正事呢?王爷能不能先说说皇后娘娘的情况,而且,王爷不用摆架子了,臣女对王爷没有敬重之意。”
说真的,她真把他当做纨绔子弟的看待。
有什么好敬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