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曦带着韩锋到达育婴堂的时候，孩子们正在后院的饭厅里吃饭。

偌大的饭厅里，排排坐着的孩子们正捧着饭碗吃得不亦乐乎。

见到有陌生人来也不怕，扭头一脸好奇地看过来。

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韩锋身形僵了僵。

卫曦在一旁轻声道：“这里的孩子，满十岁后，育婴堂便不再负责他们的衣食住校他们需要自己走出这个可以给他们遮风挡雨的地方，努力谋生，养活自己。”

“韩先生应该也清楚，世间生存多苛刻，不会因为你只有十岁只是一个孩子，而有丝毫优待。所以我便想着，在离开育婴堂之前，让他们先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不求有多大的本事，至少先拥有养活自己不至于饿肚子的能力。”

韩锋沉默了好一会，才声音艰涩道：“这个世上无父无母的孤儿千千万，卫姐能每一个都姑过来吗？”

这句话完后他又有点后悔，忙转过头去想该怎么补救。

然而就在他转头的时候，旁边的人语气坚定：“目之所及，尽我所能，不愧于心就好。”

韩锋手指狠狠颤了下。

这二十年来，他没有一刻不是在期盼着，妻子和女儿并没有死，而是好运气地被好心人救了。

这么多年没有音讯，也可能是以为他已经死在边境了。

每当他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都会这么想一想。

想一想，就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力气。

“那个傻子呢？”

“在旁边的院子里。那里都是一些身体有缺陷的孩子，有专人妥善照顾。”

“哦，那就好。”

韩锋这次沉默了许久，才道：“卫姐，容韩某回去好好想想。”

卫曦也不准备趁热打铁，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自当如此。”

“韩某告辞。”

等人走远了，七忍不住问道：“二姐，您韩先生会来吗？”

“见到人之前我不敢确定，但现在看，他肯定会来的。”顿了顿，她又道，“你别看这位韩先生一副冷硬模样，但他是个心肠很柔软的人。”

“那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

卫曦回头看了七一眼，“那你觉得，是他这样继续浑浑噩噩有一没一的活下去，还是每都有事情做，哪个更好？”

“后面的。”

“那不就得了。”卫曦看着院子里几个玩闹嬉戏的孩童，“而且，老跟孩子们待在一块，人也会变得年轻起来的。相信我。”

七重重点零头。

她自是相信姐的。姐什么都对。

在育婴堂吃过午饭，又去旁边的绣庄雷打不动地午休了半个时辰后，卫曦先去看了对面宅子的整修进程，接着又转道去了杏林堂。

对于卫曦的主动拜访，温久章着实有点惊讶。

等到听完了卫曦到访的原因后，惊讶再次升级。

怕自己没有理解明白，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卫二姐您的意思是，您准备办一所学堂，除了不教读书科举，其他什么能教的都教？”

卫曦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待客厅内安静了许久，才重新响起温久章的声音。

“温某想知道，这恒都城内医馆如此之多，为何卫二姐会找到温某这里？”

“其一，”卫曦伸出一个手指头，“我对温大夫您比较熟。”

温久章点点头，这倒是。

卫曦又伸出一根手指头，“其二，这恒都城内的其他大夫包括家中的，我都不敢肯定他们会点头答应。但我直觉上，温大夫您会答应。”

对上卫曦笃定的目光，温久章：“”

“好，我应下了。”

卫曦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一脸毫不意外。

第二便是州衙的休沐日。

赶上休沐日的时候，卫家一家人往往会去城郊的庄子上闲游一番，即是放松身心，也是让家人之间多多相处一番。

卫昀和卫昭跑去摘果子放风筝去了，卫曦嫌累，乖乖坐在卫彦和傅玉衡身边吃果子吃点心。

“曦儿，”卫彦递给女儿一颗刚洗好的果子，“你那学堂的先生，找得怎么样了？”

没等卫曦开口，傅玉衡先伸手扭了一把卫彦的胳膊。

哪壶不开提哪壶！

“已经找到两个了。”

卫曦这话一落，旁边两人顿时一愣。

还真有想来当这学堂先生的？

“可以跟爹爹都有谁吗？”

“咔嚓，”卫曦咬了口果子，“一个叫韩锋，擅长锻造之术。”

“韩锋？”卫彦的语气多了些惊讶。

卫曦闻言扭过头去，“爹爹知道这个人？”

“听大哥，也就是你大伯提起过。当年他于边境征战之时，军械营中便有一位锻造师名叫韩锋，一手锻造之术出神入化。你大伯有一杆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长枪，便是由这个韩锋锻造的。只可惜此人在战争结束后便离开了军械营，自此销声匿迹，你大伯为此还惋惜过不止一回，所以我才印象深刻。”

“倒是没想到，这人居然隐居在恒都。”卫彦声音里还有些不可思议，看看女儿，“还被曦儿你给找到了。”

卫曦也着实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般渊源，拨弄了下手边的草叶，“那位韩先生之所以住在恒都，是因为他家便在这里。在他参军第二年，恒都闹饥荒，他的妻女都在饥荒中失踪。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妻女的下落，早已经不再铸造任何东西，这才是他隐居的原因。”

“竟是，如此么？”

气氛有些沉闷，傅玉衡看看丈夫和女儿，轻咳一声，“那另一个人呢？”

“那个腮娘你们也都认识的。”

“哦？”

“是温大夫。”

“温大夫？”声音由远及近，卫昀捧着一兜果子回来，“温大夫怎么了？”

卫曦抬头看向卫昀，“我是在，温大夫同意等我的学堂建好后，过去兼任先生，教习学堂的孩子们医术。”

卫昀：“”

同样沉默的还有卫彦和傅玉衡。

这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会答应？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把自家妹办个学堂还能把一向温雅端方的温大夫拉到阵营，卫昀在惊讶之后由衷地表示钦佩。

“曦曦，你办的那学堂果真是除了不教读书科举，除此之外什么都教？”

卫曦点点头。

卫昀凑近了些，指指自己：“那你看我怎么样？我会武功，可以教他们强身健体，一个打十个！”

卫曦想了想点点头，“自然可行，我本来也打算去请武师傅，这下省了。”

一旁默默听两个女儿话的傅玉衡和卫彦：“”

这是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