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周元和周庭周童这对孪生兄弟安顿好,卫曦便带着七继续朝原本的目的地走。
“姐,”七还是不放心,“咱们都不知道这个周元到底是什么来路,再者,他身后的追兵能烧了他们暂住的道观,难保不会追查到城内来,这事咱们要不还是别管了。再,您想要那个什么硝石粉,咱们让卫三他们去找不就行了,何必去冒这个风险?”
卫曦盘腿坐在车厢里,听见这话轻笑了笑,“我的确想要硝石粉,不过我最看重的,还是周元这个人。”
七听得一愣,想到前后两次见到的那张不修边幅的脸,忙晃晃脑袋把人甩出去,“姐,您看中那个周元什么了?”
“他会提炼硝石,而硝石在民间极少流通,且一般都是道士炼丹的时候会用到。周元不过是个假道士,从哪里得来的硝石,又是怎么知道该如何提炼的。还有,我从他身上,看出了一些跟我一样的特质。这些,我都很好奇。”
这人身上的确是有不少秘密,这些秘密可能还会有些危险,但谁让她好奇呢!
没有好奇这种情绪,人生是不完整的。
对此理由,竖着耳朵听的七表示:“”
麻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马车一路穿街过桥,最后停在一处猛地一看很富贵再仔细去看便能品出寥落迟暮气息的宅子前。
这里住着的是卫三找到的第二个人。
卫曦扶着七的手下了马车,视线落在紧闭的大门上,又看了眼大门两边的石狮子,“去敲门。”
大门三声响后,门内便想起一道苍老的声音:“谁啊?”
七:“我家姐姓卫,是来拜访程老先生的。”
“稍等。”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站在门内的老仆看见卫曦,“这位卫姐,里面请。”
卫曦微一颔首,带着七踏进门槛。
那老仆刚准备关上门,就听门外又响起一道喊声,“林伯,等等。”
“少爷您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卫曦回身看过去,就见一位穿得花枝招展手拿折扇的公子哥跑过来,扑面一股胭脂水粉味道夹杂着酒味。
七忙甩了甩衣袖,神色间略有不喜。
倒是卫曦看着对方,神色一如既往。
“咦,这位妹妹是何人,我不曾见过的?”
程纪看到卫曦时眼睛顿时一亮,嘴巴比脑袋还快地问出口。
七手一动,差点没忍住把人给踢下去。
“少爷,这是卫姐,是来拜访老爷的。”
“那正好我也准备去看祖父,卫姐,我带你一起过去吧?”
林伯似乎是震惊了一下,这才让开身子。
程纪朝卫曦折扇一挥,“卫姐,请。”
“有劳。”
一路走到正院,还没进屋,卫曦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位正在给花浇水的老者。
这位老人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袍,头发已经全白,但并不见体弱。
“祖父,您看我带”
话音未落,那老者放下浇花的水壶,直接朝侧边一脚踢出去,“你个兔崽子还知道回来?”
程纪经验丰富地朝后一躲,“祖父,还有客人在呢,您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你还要面子?”程方等了面前这个不肖子孙一眼,视线落在卫曦身上,扫了一眼卫曦一身装扮后,神色便谨慎了几分,“客人此来,所为何事?”
正面相对,卫曦看到了这位程老先生眉间深深的皱褶。
再看看旁边依旧嬉皮笑脸的程纪,上前一步,“程老先生,晚辈卫曦。贸然造访,还请见谅。”
“什么贸然不贸然的,”程方伸手虚扶了一下,眉眼微松,“我这宅子,已经好久没人来做客了,卫姐,请入厅喝杯茶吧。”
“多谢程老先生。”
在花厅落座后,便有一位年长的嬷嬷端着托盘进来,奉上茶水后又无声退了下去。
卫曦轻抿了一口茶水。
她这会也发现了,这宅子虽然很大,却没有多少下人,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
程方在卫曦喝茶的时候,也在暗暗打量这突然造访的一主一仆。
他这宅子自从儿子儿媳不幸遭难,唯一的孙子又是个扶不上墙的败家子后,便慢慢少有惹门。
是以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位卫姐所为何来。
难不成?
卫曦在程方的思索中扶了扶袖子,“程老先生,今日贸然造访的缘由,我便开门见山的了。”
“卫姐请讲。”
在之前,卫曦先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程纪,这一眼让被看的程纪一愣,“难不成跟我有关系?”
卫曦移开目光,“程门织锦,冠绝一方。这道赞誉,程老先生和程公子想来不陌生。”
话音未落,程方的神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冷笑一声道:“难道,卫姐也是为我程家织锦而来?”
卫曦点点头,“是。”
“那就没必要谈了。程纪,代我送这位卫姐出去。”
“还请程老先生听我完。”
程纪看看一会功夫就剑拔弩张的两边,左右为难之下,只好溜到了椅子后面。
程方:“”
他怎么会有这么个孙子?
卫曦对上程方的视线气势分毫不弱,“我知程家织锦之术向来便是家族代代相传,且传男不传女,也知程老先生这些年,常常为没有后继之人烦忧,更知有不少人眼馋程家织锦之术,欲出高价购买,却无一例外铩羽而归。”
“明知无果,那卫姐为何还前来?”
“想跟程老先生做个交易。”
“哦,愿闻其详?”
“我给程老先生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作为交换,我会送一批想要学织锦之术的孩子,来您程家的作坊和店铺学习一年,且这一年无需您管他们吃住,能学到多少,端看他们的本事。程老先生意下如何?”
程方看了眼自家孙子的方向,老实他有些意动,但就连他自己,什么招都使出来了也对这兔崽子没用,“卫姐又如何保证能给老头子我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一年时间而已,”卫曦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程老先生,不妨一试?”
作为话题中心的程纪:“”
他做错什么了他?
“也好,”想着这里面也实在找不出来什么陷阱,程方最终点零头,“成交。”
“等,等等”
程纪终于忍不住举起手,“那个,祖父,您是不是也该过问一下您亲孙子我的意见?您把我交给这位卫姐,万一她拿我威胁祖父您呢?”
程方朝他冷笑了一声,“我活这么大年纪,自认看饶眼光还算准。反正我是管不了你了,那就拜托这位卫姐帮这个忙。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樱”
“呵!”
卫曦在这祖孙俩的唇枪舌战中起身,“人我明送到,也请程公子今晚收拾好行李,明便会有人来接你离开。”
待人走后,程方打骂程纪的声音一停。
抬眸看向门外,目光也跟着放远,“这个卫曦”
程纪也放下抱着头的手,“祖父,这个卫曦,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还记得咱们越州新任知州是什么姓氏吗?”
“好像是姓卫。不是,祖父,这个卫,该不会就是那个卫吧?”
“这下知道我为什么敢肯定人家不会拿你威胁我了吗?就你这还真没有那么大分量!”
“可她这次来,到底是为什么?”
程方在这个问题上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半晌摇了摇头,“不知。”
这位卫姐,父亲是知州,就算什么都不做,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之娇女。然而让人难以理解的便是她偏偏却选择了涉足商道,还弄出了现如今享誉整个大雍的琉璃坊。
按理来,他这日渐没落的程家织锦,人家根本不会看在眼里才对。
这位卫姐,此来真真是让他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