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难得一言不发地回了卫昭居住的昭荣院。

昭荣院里头有个花园，卫昭走到花园旁的书亭旁时，停下脚步。

卫曦后脚停下。

卫昭挥退迎上来的厮，转身，看着面前已经长到她肩膀高，乖乖巧巧的妹。

“曦曦，可能感觉到哥哥现在心情很复杂？”

从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卫曦点点头，“哥哥是否都知道了？”

卫昭反问：“知道什么？”

“今日中午，在荟萃楼，我是跟越王殿下一起用的饭。”

“跟救命恩人一起用顿饭以作感谢，哥哥本觉得没什么，但你们两个用过饭后居然在我面前装作刚刚见到，”卫昭扶了扶额，“哥哥就不得不多想了。”

“曦曦，”卫昭放下手轻轻握住了卫曦的肩膀，“你老实跟我，你对越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这是他想了一下午，再结合妹的性格，唯一能解释得通两人行为的猜测。

“是。”

卫昭抬头望了望，其实现在想来，也不算太过意外。

首先，那人在曦曦生死关头，救了曦曦一命。

接着，那还是个只要接触过，就能让你打心底里折服的人。

不论容貌，文采，还是能力。

更重要的，曦曦有多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他还能不知道吗。

“可曦曦，你有没有想过，”卫昭松开手，心下叹了口气，“那人是九皇子，是大雍的越王殿下，将来更有可能”

归根结底，“他不适合你。”

他的妹妹至仁至善，心有无双妙想，本该活得肆意鲜活，不该受到一丝权谋束缚。

越王殿下的确很好，但，不合适。

卫曦抬头就对上了卫昭满是纠结的眼睛，声音难得沉着坚定起来，“哥哥的我都知道，但还是想要试一试，毕竟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合心意的。我会慢慢了解他，若是”顿了顿，她才道，“我会果断抽身，绝不拖泥带水。”

卫昭想人一旦陷进去要抽身出来又谈何容易，但现在，这两人还是将将认识的阶段，妹也是对那人最有好感的时候，他什么都没用。

到最后只能回了一句：“曦曦记住今的话就好。”

卫曦抿抿唇，“还请哥哥能替我保密。”

要是让娘亲和爹爹知道，她恐怕是不能轻易出门了。

卫昭无奈地点零头。

卫曦福了福身，“那妹就先回曦院了，哥哥也早点休息。”

等卫曦离开，远远守着的厮见自家少爷站在原地久久不动，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就看着他家少爷是站在原地发呆，等了会才声唤道：“少爷？”

卫昭回过神，“何事？”

厮心问道：“少爷在这站了良久，可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卫昭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叹口气转身回屋，“孩子长大了，看不住也管不住啦！”

厮：“”

过年前几尚京城下了一场雪。

是雪倒也不，只不过比起在恒都的雪，也只能算是雪了。

一大清早，卫昀就跑来找卫曦。

“咱们今去无量山看半山上的梅花。”

卫曦都已经准备今就窝在屋子里看哥哥给她特意送来的那本大雍游记了，闻言想都没想就摇头，“太冷，不想去。”

“去吧去吧。”卫昀抽走卫曦手里刚准备翻开的书，把人从舒舒服服的躺椅上拉起来，“久章雪后的梅花林最好看了，梅枝压雪，雪比梅花白，梅又比雪香，相映成画。”

卫曦：“那你怎么不跟温姐夫一起去看？”

“还不是最近气冷，他那医馆里多了许多不心得风寒的，还有冻赡，忙不过来了。”卫昀着摇摇卫曦的手，又想到什么，“好妹妹，咱们就出去一趟，你之前不是还答应我，咱们一起去看梅花的吗。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卫曦被她晃得头晕，“但那有个前提，是要在气暖和的时候。这种气更适合窝在屋子里睡觉看书吃东西。”

反正就没有出门这一项。

两个人一个要出门一个要窝在家里，缠闹了好一会，七和八守在一边，严格履行自己背景板的职责。

就在卫昀打算不再劝犯懒成瘾的卫曦快要放弃时，就见她们娘亲院子里的荣嬷嬷过来了。

“原来二姐在三姐这里，”荣嬷嬷看着面前闹得衣裳有些乱糟糟的两位姐，垂下眼帘笑眯眯道，“老奴奉夫人之命，请两位姐稍事修整一番，待会大夫人和夫人会带世子夫人和二姐三姐出门上香。”

“上香？”卫曦整了整有些乱聊头发，“荣嬷嬷，准备去哪上香？”

“自然是香火最为鼎盛的无量山护国寺。”

卫昀：“”

卫曦：“”

等荣嬷嬷一走，卫昀就捧着肚子笑开了。

笑了好一会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哎呀呀，看来今真的是出门的好日子，就连大伯母和娘也选了这一。”

被打脸的卫曦：“”

傅玉衡在大门口看到了女儿今的装束。

且不里头都穿了什么，光是那一件厚重的黑色绣青金丝纹连帽斗篷，她都觉得热。方才远远看过去，她都差点想女儿什么时候吃得这么胖了。

再看旁边旁边一身红色短袍薄袄裙轻轻松松的大女儿，简直是两个极端。

卫曦被斗篷上的帽子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被冻地越发嫣红的唇瓣和下巴，怀里还抱了一个热乎乎的手炉，这才坚定地踏出了房门。

对上她娘无语的眼神，卫曦福了福身，飞快钻进了她的马车。

还是马车里暖和。

但想到等到到了无量山脚下还要爬山，她得好好珍惜从家里到无量山的这一段路。

马车出了府，又出了内城，外城，城门，接着再行了一段到无量山的路，马车居然变得多了起来。

卫曦透过窗子看着前头后头那一辆辆标着各府徽记的马车，还有路边走着的提着篮子的百姓们，感情今出城的都是准备来无量山上香的。

商量好的吗？

等到了山脚下，那才是真的热闹。

停放车马的，卖零嘴各种孩子喜欢的玩意的，还有提供歇脚的茶铺，俨然是一个型集剩

再看周围纷纷攘攘的人群，不得不，这些人还真会做生意。

即是上香，便要心诚。

来上香的除了年纪太大或是身体有恙的，可以从另一条道上乘马车直接到护国寺大门。

有能力爬上山的，无论你是平民百姓，还是世家贵族，都要满怀诚心地沿着石阶一级一级爬上去。

卫曦下了马车看到前面长长的台阶以及远在半山腰的护国寺，是真心想打退堂鼓。

无奈，她的不愿不重要。

爬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卫曦停下来喘了几口粗气，看看周围还在轻轻松松往上爬的孩子，咬咬牙接着爬。

爬到一半的时候，她差点想不顾形象地直接在台阶上休息会了。

再看旁边为了迁就她的大伯母和娘亲，还有爬得太快又回来找她的卫昀和堂嫂。

卫曦：“我还能坚持。”

等到终于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看到前方的护国寺大门，卫曦觉得她已经丢了半条命。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正视到自己身体耐力差的连孩子都不如。

上香的人很多，还要排队。

卫曦也好用等着上香的这段时间，在旁边供人休息的偏殿里歇一会。

她找了个角落里的蒲团盘腿坐下，摘下头上的帽子，默默闭眼放慢呼吸。等到感觉肺部不再那么闷痛了之后，这才睁眼，接过七打来的水喝了一口。

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水刚刚喝完，八从门口进来，“姐，到咱们给佛祖上香了。”

卫曦起身，出了偏殿。

后头才有窃窃私语响起。

“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这般容貌不该没有印象才对？”

“也不知有没有定了人家？”

这些话卫曦是听不到了，她这会正跟在她娘和大伯母身后，乖乖给殿内的佛祖金身上香。

听着她娘声给佛祖许愿。

先是祝家人都平平安安。

然后住她爹爹和哥哥仕途亨通。

接着是祝他哥哥早日娶得佳媳，为二房开枝散叶。

最后是祝女儿觅得良人，一声幸福安康。

卫曦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佛祖金身。

她不信佛，但信因果。

她的家人肯定都会平平安安一生无忧无痛的。

拜完了佛祖，傅玉衡见袁青带着唐圆圆去拜送子娘娘，她倒是也想带着女儿去求求姻缘。

回头一看卫曦就放弃了。

这丫头一看就不是信佛的。

卫昀拉着卫曦的手，心早已经飞到护国寺旁边的梅林了，现在已经上完了香，忙朝傅玉衡道：“娘，我带着曦曦去桃林逛逛。”

“去吧去吧，”

傅玉衡摆摆手，“注意安全，别忘了午时之前回来用饭。”

被拉着往殿外走的卫曦：“”

她只想找一个能休息的地方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