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曦接过七递来的大号信封,拆开后便见里头又放了三个一些的信封。
一封是韩锋的,一封是陈二丫的,还有一封是周元的。
她把这三封信摆在面前的桌子上,又信手拿了韩锋的,打开看了起来。
韩锋的信如其人,整封信言简意赅,通篇下来要传达过来的意思就是:知行学堂的学生数量一直在增加,现在已经开始筹备扩建学堂事宜。还有铸造楼,数术楼,织锦楼一些再过一两月就要将出师的弟子,都有意结伴前往尚京。另,那三座空闲的木楼其中一座又多了一位主人,名墨十一,十六芳龄,极擅机巧之术。
卫曦手指在墨十一三个字上拂过,眼底若有所思。
她还记得去年年底,曾遇见一个名叫墨九的少年,同是姓墨,同是以数字命名,又同样擅长机巧之术。
若两个人没有关系,打死她都不信。
“这个世界可真!”
七站在一旁泡茶,“姐方才什么?”
“没什么。”卫曦摇摇头,放下信纸又拿起旁边的一封。
这封是陈二丫的。
不过没有立刻打开。
铸造楼,数术楼,织锦楼即将出师的弟子,想来就是学堂里最早的一批学生,也就是那些育婴堂的孩子。
这些孩子来尚京的目的她也多少有些猜测。
她施恩没想过图报,但看到有这么多知恩念恩的孩子,她心头还是忍不住有些暖暖的。
等他们到了尚京,自己自然也不会不管。想来韩锋些那句话的目的也在这。
这么一来,桃源镇的第一批住户,眼看就要有了。
“韩先生的信里写了什么有趣的事么,姐一直在笑?”七端了杯刚泡好的茶递过来,眼见她家姐一贯冷清的眉眼此刻笑颜生动,忍不住好奇问道。
卫曦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韩先生的信里,再过不久,学堂里一些即将出师的孩子会结伴到尚京来。”
“是当年那些育婴堂的孩子?这是为何?”七一脸疑惑地完,又很快反应过来,“他们是准备来见姐您的?”
毕竟这千里迢迢跋涉来尚京,怎会是毫无理由就来。而能让他们不顾路途遥远也要结伴前来的那个人,也就她家姐了。
不过,“等他们来了,姐准备怎么安顿?”
“住桃源镇。”
七点点头,见卫曦又开始拆第二封信,忙闭嘴不出声了。
陈二丫的信更长一些,不过前头都是想她想她还是想她的话,直到卫曦看到最后,才看到一点有用的。
陈二丫准备把学堂交给自己的三弟子陈青寒,然后跟着那些即将出师的弟子们一起,到尚京城来。
不过卫曦也早早就料到陈二丫在恒都待不住,能多留这么些时间也已经是不容易了,对此也没多少意外。
她笑着放下信,又拿起最后一封周元的。
拆开一看,感情又是一个来尚京的。
不过周元在信中言不打算跟陈二丫他们一起,而是只带着周童和周庭出发,至于格物楼,他虽然不舍得,但也背不上,只好先交给他最优秀的一位弟子了。
信中未多,但卫曦也能猜到,周元此来尚京,多半是回来报仇的。
放下信,卫曦想着,看来周元这是觉得时机到了。
也不知道这京都哪一户人家,是他的仇家。
“七,把信都收起来吧。”
“是,姐。”
太子府,后院。
正值苦夏,气燥热地厉害。
董雪清半靠在床上抱着痰盂吐得厉害,好不容易等那一股恶心劲过去了,她抬起一片煞白的脸,看向托着痰盂的阿水,“阿水,今的冰还没送过来吗?”
“姐,”阿水垂着眉眼,“太子妃殿下,怀着孕最好不要用冰,对胎儿不好,从今起,把咱们屋子里的冰给停了。”
董雪清起身的动作一僵,咬着牙嘴唇哆嗦了好一会,终是没忍住惨淡一笑。
她看了看自己住着的这间屋子。
太子后院里妾室众多,她进来后,连一处单独的院子都没有,只能跟另两名妾室合住一个院子。
又因为她是最后进来的,分到的只是一间得可怜的厢房。
夏季闷热,冬想来也是冷得厉害。
跟她在耀国公府住的那处客苑更是比都不能比。
这么些了,她还是没能住习惯。
她倒是想跟太子殿下诉诉委屈,可进了这后院才知道,她们这些妾室都是由那位太子妃殿下管着的。
在府外的时候,她偶尔还能跟太子见上一面,可进了这里,想见上一面都难。
董雪清这会心里有太多委屈,也有隐隐的悔。
自己这般不顾一切进了这太子府,究竟真的值得吗?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感觉凉快了些,董雪清被阿水扶着下了床,在屋外走廊上稍走了走,就听院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随着一直绣着金丝银线的鞋履踏进院门,在院子里忙碌的丫鬟下人纷纷跪到在地,“拜见太子殿下。”
董雪清也忙屈膝福身,“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宗钰越过两个也匆忙从房间里走出来行礼的妾室,径直走到董雪清面前才停下,伸手把人扶起来,先看了眼董雪清的肚子,接着又落到董雪清有些苍白的脸上,眉头一皱,“清儿可是不舒服?”
董雪清虚弱笑笑,这回也不装了,“回殿下,确实是最近有些苦夏,胃口有些不佳。殿下,请进屋里坐吧。”
宗钰一把拉住董雪清的手,一只脚踏进屋子又差点没忍住退出来,“这屋里没有放冰盆,怎这般热?”
“回殿下,太子妃殿下摆冰盆对胎儿不好,便停了妾身这里的冰。”
“但这么热也没法住人,对胎儿也好不到哪去,”宗钰在屋里呆了一会就受不住出来了,回头又看了眼身后这间得可怜的厢房,“我先让管家给你换了院子。”
董雪清忙屈膝拜谢,“多谢殿下。”
宗钰见惯了自己那太子妃张扬的一面,这会见董雪清柔弱伊饶模样,心下不由一软,把人扶起来往怀里虚揽了揽,“你为孤辛辛苦苦孕育子嗣,一个院子而已,又有什么可这般郑重道谢的。”
董雪清虚虚靠在宗钰怀里,弯唇笑笑,一脸柔媚。
当晚,她便搬到了一处临着水池的清幽院中,身边还多了三个粗使丫鬟。
坐在刚刚布置好的卧房中,董雪清看了临水的那扇窗子,感受了会夏夜里的凉风。
白日里那一丝隐隐的悔意,也跟着这些凉风一起,消失无踪了。
太子府正院。
太子妃常氏靠在一方精致软榻上,周围搁了不少冰盆,又有几个丫鬟打着扇子,整个屋子里凉爽宜人。
她眯着眼听完面前跪着的丫鬟的汇报,扯扯嘴角轻嗤一声,“倒也有几分心思。我倒要看看,等她诞下子嗣,要是个男婴还好,要是个女婴,太子到时候还能对她有几分热乎劲。”
旁边一个站得端端正正的嬷嬷,闻言开口:“殿下切不可掉以轻心,那董氏能用那般肮脏的手段进了太子府,不可轻忽啊!”
“不过是凭着一个宝贵的肚子罢了,”常氏侧了侧身,“而且有手段才好啊,要不然斗起来多没意思。”
嬷嬷:“”殿下您开心就好。
气一热,卫曦果断躲到城郊庄子上去避暑了。
耀国公府的这处庄子距离恒江不远,背靠一座山的支脉,比起城中要凉快许多。
且跟景园临近。
宗胥这段时间住在景园,七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家姐从歪在家里不愿动弹,到热衷上了串门。
而且还是除了晚上睡觉时候回来,差不多一整个白都是在景园消磨过去的。
这,依旧是卫曦歪在景园书房刚刚布置的软榻上看书,间或起来在她的本子上写写画画,宗胥则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处理公事。
书房四面窗户大开,习习凉风从窗外灌进来,室内只能听见时不时的翻页声。
卫曦眼睛累了,就放下书卷看看窗外,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宗胥养养眼,看表情就知惬意得很。
七端了壶茶和一盘糕点无声进来,见她家姐又托着下巴偷偷看越王殿下,抽抽嘴角放下茶杯和糕点又转身无声离开。
卫曦从软榻上起来,倒了杯茶又捏了块糕点,走到宗胥身旁递给他,“先歇歇,填填肚子。”
宗胥垂眸看了眼都快凑到他嘴边的糕点,放下毛笔接过来咬了一口,又喝了口茶,“曦曦,可觉得无聊了?”
这丫头待在对面偷偷看他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虽然没有抬头看回去,但也能感觉到,毕竟那眼神压根都没掩饰。
这才有此一问。
卫曦本来想摇头的,顿了顿又点零头,“有点。”
“吃了糕点,我带你出去在周围转转。”
卫曦双眼一亮,果断应了。
看着卫曦吃完了糕点喝了茶,宗胥起身,把手递过去。
卫曦熟练把手放到他掌心,两人并肩出了书房。
书房外就是一片葱郁竹林,穿过竹林道,便是一片不的荷花池,现在正是荷花开放的时候,卫曦站在岸边欣赏了一会,觉得等桃源镇的荷花也种出来,肯定比这池子里的还好看。
毕竟桃源镇地方比这荷花池大得多了。
之前他们两个都是从前院出去的,卫曦嫌这会从前院走还要在太阳底下走一段距离,果断拉着宗胥到了后门处。
后门外头就是一个有些偏僻的巷子,除了景园外,巷子里还住了几户普通人家。
巷内阴凉,还有穿堂风,等到出了巷子,便是一处极具乡野气息的草地菜圃。
还有几个穿得很清凉的孩子在追逐打闹。
远远还有一棵大树下面,几个孩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热闹得很。
等到走近了,卫曦才听见那些孩子在什么。
“傻子,你怎么不话啊,是不是不会话?”
“不光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
“她都没反应的,该不会还是一个聋子!”
“其实这丫头长得还蛮好看的,可惜了,又傻又哑还啥都听不见,跟个木头人似的。”
“对了,傻子,你哥哥呢,你在这坐着是等你哥哥吗?”
“行了,”一个有些沉稳的孩子声音响起,“他哥哥应该在家里做饭,我看见这丫头自己出来的,待会她哥哥就要出来找了,别喊人家傻子了,都散了吧!”
这句话很有威慑力,那一圈孩子听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断转身跑了。
他们这一跑,卫曦也就看到了方才被围着的姑娘。
依旧是木木的脸,周身气息像是隔绝了身周一切一般。
宗胥眸光微顿:“是那个孩子。”
“是墨九的妹妹,没想到他们居然住在这。”卫曦着已经拉着他手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