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寻着古怪的味道醒来的。
凤凰木下,杨晓母亲早早的支起了药炉子,妇人弯腰掀着盖,少年屈膝点着火。我从树后靠近药炉,弯下身五指蒙住杨晓的眼睛,他的睫毛软软地动了几下,手上的棕叶蒲扇搭在空中半晌没有落下去。
杨晓母亲笑了笑:“姑娘可睡好了?”
杨晓把我的手取下,蒲扇顺势握到我手里。
“呵呵,姑娘要走了,我给你做了秋桃罐头。”杨晓母亲说着转身回屋头取东西去了。
我目送着她离开,拿着蒲扇蹲了下来,“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道。杨晓拾掇着地上的枯叶和红色花蕊:“蟾蜍。”
“唔......”氤氲的热气往我够近的脸上扑,我忙用手捂住鼻子。
“这,是人吃的!”一想起癞蛤蟆满身的疙瘩,我就忍不住一阵恶心。杨晓往火里送了些柯枝:“医生说了,吃这个好。”
“医生?哪个医生,医院开药的时候,可没有一个医生这样说过。”
杨晓动手敲了我的头:“我们村的一个土医生说的。”我摸上被敲得微疼的地方恰巧指尖触摸到了一朵柔软的花夷。
他瞧着我:“别动。”
我动作一滞,保持着这恍若簪花的姿势看着他。
他噗嗤笑出来:“没想到苏小姐相处久了也是个可爱的人呢。”
我才柔和下来的目光阴冷地落在某处;“你见过吃人血的猫吗?”语气婉转不失阴沉。
空气瞬间凝固,他的目光随我挪远。
木天蓝就站在那不远处的毛石阶上,青色的苍苔映衬着他格外泛白的球鞋,他静默在那里。
几天不见,他的胡渣荏苒,给人一种半个世纪不见的错觉。
杨晓母亲出来了,手里捧着几瓶秋桃罐头:“哎呀,壶底糊了。”
杨晓这才反应过来。
“啊!”
“小心!”
“小心!”随着药罐“嘭”地掉下,手上的辣疼也接踵而来。
杨晓第一时间拉过我的手。
随后而来的木天蓝将他推开,“没事吧。”木天蓝紧张地说道。
我稍稍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转而去看旁边的杨晓。他母亲焦灼地拿开砸在他脚上的热药罐:“晓晓,试试脚能不能动,有没有烫坏了。”
他的脚踝以下全是滚烫的药渣子,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汗水从额间大颗大颗的渗出。
我目光中略带的焦灼,让木天蓝的手握得更紧了。他丝毫不顾及我已经烫红肿的手背,一心只想把他强烈的不满传达给我,我咬紧了牙。
看到我略有些痛苦的表情,他的嘴角居然勾起了一抹凉薄。杨晓母亲拿来剪刀慢慢地剪开杨晓的鞋袜。看出我的焦虑他抬头对我笑道:“没事苏小姐。”像是挑衅般又抬眼看了看木天蓝。
木天蓝的骨节捏得咯吱咯吱地作响,拽着我转身离开。
杨晓忍着剧痛动了动脚,迈出了一步,然后身子向前半伸定定地看着我们远去。
木天蓝一把把我扔在车上。
“你想要干嘛!”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他“啪”地砸碎车窗前的一禅小和尚:“苏瑾夏,别忘了,我帮你做了这么多。”
“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还记得吗?你不在的这几天里,你哥手上关于海天系列产品的股份全部都转移到了你手里。为了你的事我都快要急疯了,一边周旋着你外公那帮人,一边还要打听你的下落,你倒好,跑到这个穷乡僻壤里享受生活来了;呵,我印象中的苏瑾夏,可不是会过这种生活的人!不然,怎么会在家里天翻地覆的时候选择离开避避风头。”
他慢慢启动着发动机,车辆似乎有意地缓缓而行。
杨晓拖着烫伤的脚不顾他母亲的阻拦追着我们的车过来。
“苏瑾夏,等等。”他咬紧牙关,追着车走了一程。
木天蓝故意放慢车速饶有兴致地望着后视镜:“啧啧,苏瑾夏,你说,如果他知道你的别有用心,会不会还如此待你。”
这话貌似沉吟,但句句捶顿着胸口。
“一个被利用被欺骗的人,真是可怜。”
我看着追上来的杨晓,他把秋桃罐头塞进车窗的时候,他的指尖掠过我的指尖,那一刹那我有了一丝丝的触动,但随即内心的细小波动又悄无声息地被嘴角上扬的冷笑抛掷脑后。
木天蓝像是看穿了一切,刻意提醒似地说道:“谁让他是王胖子资助的穷学生呢。是吧,我的瑾夏小公主。”
说罢他邪魅一笑,腾出一只手来勾住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