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牙不喜欢,太悲伤的气氛,这会让他很容易的回想起,以前的不好的记忆。
他递了块帕子到李姨娘的面前,轻声说道:“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何况你现在已经有了媚儿。”
李姨娘抬起头,目光透过朦胧的泪,望向花子牙,花子牙也静静地注视着李姨娘。
李姨娘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说道:“我这一把年纪还做这凄凄艾艾的模样,倒是叫老爷跟着看笑话了。”她有一点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偏了偏脸。
花子牙道:“没有。”顿了顿,解释道:“没什么好笑话的。”
李娘抬眼看着花子颜一脸认真的模样,恍惚间好像又见着了那个逆着光的少年,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耳边的问话将自己的思绪抽离,回归现实。
“你在看谁?”这样的目光他太熟悉了,他经常在李姨娘看不见的时候,用这样怀恋的目光注视着她,然而,当她这样注视着他时,他却是不能忍。
听到花子牙的问话,李姨娘赶忙收回目光,垂下眼帘,脸也悄悄的红了,扭扭捏捏的说道:“没……没什么……。”然后拿眼偷偷的瞧了一眼花子牙,见他脸色黑沉,只好难以启齿的说道:“就……,就是……想到了以前,嗯……第一次见到老爷你的时候……,你逆着光走来,像刚刚那样,递了块帕子给我。”
说道这里,连耳根也开始泛红,配着脸上的羞红,轻轻的一撇眼,风情无限。
花子牙心头一跳,抬手假装咳嗽了两声,颇为难得的不好意思,胡乱地说道:“还没老了!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李姨娘佯装生气的道:“你不是说不笑话我的吗?讨厌……,你还想不想听我说正经事了?”
花子牙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看到如此鲜活的俏皮的李姨娘了,颇觉有趣,于是连声哄道:“是、是、是,是为夫的错,你就原谅我这一回,老爷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花子牙拱手作揖,讨饶的滑稽模样,李姨娘正了正神色,说道:“我以前也跟老爷你说过我的出身,今个儿跟老爷回来的,医仙谷的那个穆老头,就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元凶。
如果不是他当年毒杀了看守他的士兵,也不会牵连到我们家。当年,我爷爷举荐他给先皇炼丹,本来是一件好事,却不想他炼成丹药后,竟然用毒杀死了看守他的士兵,盗药而去。
我爷爷只能以死谢罪,却不想,这时候却遭到政敌的攻击、构陷。
我爷爷到死时都不愿相信,还在说,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他不是这样的人。但看如今,他还和二、三十年前相差无几的面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就是他害死了我们李家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让我们李家百年根基毁于一旦,可笑的是他现在还想拿以前的交情和我套近乎,我就将计就计的先糊弄住他……,他不死我心难安。”
看着李姨娘看过来的黑幽幽的眼睛,花子牙伸手,牵住她的手,保证的说道:“一切有我,你只管看着就行,我必让他粉身碎骨,用他的灰做成摆件,供人观赏。”
李姨娘感动道:“谢谢老爷,老爷你对我真好,谢谢你。”她满心满眼的信赖着眼前的男人,一如十几年前,她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她总会摆出最适合的姿态,做最适合的事,讨好他。
“媚儿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她是我最心爱的女儿,我自然是要将最好的东西都摆在她面前,让她选择。”花子牙夸下海口。
你娘听着花子牙这么说,微微一笑轻声软语的说道:“这是自然,在我眼里就没有老爷你办不成的事。”
花媚儿闭着眼睛,听着外间的谈话,心里暗自盘算着得失,多少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暗自告诫自己,下次千万不能像今天这样鲁莽行事。这次是在自己家里和自己姐妹发生了冲突,若是外边来这样一出,焉知自己是否还有命可活!
虽然自己的父亲是个很厉害的牙行商人,有些手段,但在真正的权贵面前,确实不值一提。
父亲想求官是真,受人所迫,追查长生棺也是真。想来像父亲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追求什么长生不老的,他大概是觉得,这人生短短几十年能过好,成为人上人就已经够了,人生太苦,长生太累。
“父亲、李姨娘,安。我让厨房准备了些吃的,还请父亲和姨娘将就用上一点,听说姨娘早上到现在只吃了几口茶,想来胃也是受不住的了,别到时候姐姐好了,姨娘却病倒了。”外间传来花溪的声音。
“我给姐姐准备了精米熬的米汤水,姐姐伤了六腑,最好只吃这个。”花溪想着自己姐妹几个,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不过来看看也不像个样子,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花子牙颔首点头,道:“溪丫头有心了,你进去看一下你姐姐吧!”他一直都希望她们姐妹几个能和睦相处。
李姨娘想着到现在还没露面的花朵朵,于是称赞道:“溪丫头,你一向都是懂事!真是为难你了,自己也还病着,却还顾念着媚儿这丫头,进去和你姐姐说些话吧!注意着点,别把自己累到了。”
花溪领着丫鬟来到内间,就看着花媚儿睁着眼睛看了过来。花溪愣了愣,招呼着丫鬟把饭食摆在桌上,亲自端了一碗米汤水,到花媚儿的床榻跟前,示意丫头将她扶起来,把被子垫在她的身后,让她靠着。
挖了一勺米汤水,送到花媚儿嘴边,看着花媚儿没什么血色的干枯嘴唇,说道:“姐姐,你现在只能够喝些米汤水,等你好了,妹妹在请你下馆子,好好的吃上一顿。如果不是为了接我回家,想来也不会发生今天这个事儿,是我让姐姐受累了,还请姐姐原谅。”她眉头轻皱,显得愧疚又自责,眼圈红红的,配着她那苍白的脸色,好一个楚楚动人,却无法道尽她的弱柳之姿。
咽下了嘴边的米汤水,花溪又挖了一勺子送去,直到这一碗米汤水下肚,丫鬟上前来帮忙掩了掩嘴角,接过花溪手上的空碗,退下。
花媚儿方才说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不用自责,许是天意吧!我武力虽不行,但轻功确是很好,当时也是犯了混,不然二妹妹也伤不到我。”
花溪道:“姐姐心善。”顿了顿,“不知父亲如何罚她。”
回答花溪的是一阵沉默。
花溪宽慰道:“李姨娘在父亲跟前终归是不同的,姐姐为长我为嫡,为家族,计之远,父亲也会把她掰过来,且看着就是。”
花媚儿道:“父亲又没有儿子?哪来的家族之说?”低垂着眉眼,神情说不出的落寞,他知道父亲是想要有一个儿子的,母亲多年求子未果。
花溪道:“父亲正值壮年,万事皆有可能。”
花媚儿道:“这不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该说的话,怎么着失了忆反叫你口无遮拦起来了?”
花溪也不和她争辩,推说自己精力不济,不好叨扰花媚儿休息,起身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