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沁愣在原地,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清让又是一阵怒火中烧。
她居然还在发呆?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他们这时已经走出树林,月光不再像之前那样得穿透过好几层树叶才能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而是用一种更加直接,更加夺人眼球,更加令人避无可避的方式洒在饶身上。
十月的月光还是很明亮的。
至少,足以使何沁看清眼前这个男人冷酷的面容,以及这张美得不真实的面容上极为醒目的恼怒。
可以想象吗?冷酷的那一类人发怒该是什么样子的。
像是雪山上突然裂痕,堆积如山的积雪从山顶倾泻下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何沁还来不及躲避或者,在绝对的冷酷,绝对的威严面前,她避无可避就已经被厚厚的积雪淹没。
她仿佛可以很真切地感觉到,浑身都被冰冷的雪包裹着,冻得她失去知觉,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
甚至她的鼻子里,嘴巴里也被灌满了积雪,令她无法正常地呼吸。
没错,何沁此时此刻就有这么痛苦。
好在,突然有一道光暖暖地打下来,又是一眨眼的功夫,积雪便被融化。
融化后的雪变成了一条溪流,从她的鼻子里,嘴巴里,衣服里落荒而逃。
这道光过于耀眼,何沁眯着眼睛都不能直视。
这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逼近何沁的脸。
“吱”寂静无声的树林外,突兀地响起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
一阵尘土飞扬,何沁眯着眼看过去,哦,是她约的车到了。
陆清让的气场太过强大,何沁不再与他多做纠缠,疾步朝这辆赶来得非常及时,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网约车走去。
苏慕真离得有些远,看不真切陆清让与何沁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她怎么感觉何大神有点败下阵来?
苏慕真摸摸下巴,啧啧感叹,陆清让当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连何大神都能被压得死死的,毫无反击之力。
“诶诶诶,何大神等一下!”苏慕真一看何沁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急忙叫住她,快步跑过去。
何沁回过身,疑惑地看向跑得太急喘不过气来的苏慕真,“怎么了?”
苏慕真把何沁拉开两步,扒着她的肩,作势要跟她什么事。
何沁顺着苏慕真的力道往那边偏了偏头。
就在这时,苏慕真眼疾手快地放开何沁,冲进了副驾驶,“砰!”地一声大力关上车门。
并且还将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挑衅地冲何沁做个鬼脸。
何沁像是风中石化了一般,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可恶的苏慕真!何沁真想教她做人。
这也太狗了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跟陆清让气场不合,苏慕真还使计抢走了副驾驶的位置!
苏慕真还用口型“不用谢我”,完,又欠扁地笑了一阵,将车窗摇了下去。
何沁真是哭笑不得,苏慕真就是上派下来克她的吧!
陆清让嘴角噙着一抹笑,拉开后座的车门,“请。”
何沁深吸一口气,两手紧紧地捏成拳,指甲在手心留下一道很深的痕迹。
旋即利落地上车,挪到最靠窗的位置,整个人几乎贴在车门上。
见此情形,陆清让也不在意,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副纨绔贵公子的形象。
车里一时之间寂静得有些诡异。
何沁坐得端正,背挺得笔直,堪比狂风中屹立不倒的松柏,宁折不屈。
熟悉何沁的人都知道,她骨子里是一个极其刚烈的女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唯一一次低下她高傲的头颅,也就是前世在面对陆清让的时候了。
苏慕真频频从后视镜中注视后面的两个人。
惊觉何大神和陆清让居然过分般配。
两人都是上等的美貌,组合在一起绝壁称得上是视觉盛宴。
这个时候两饶神态虽然是两个极端一个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眉宇间的英气像极了一个即将挥斥方遒的女将军。另一个则闲适得有些懒散了,眼皮松松垮垮地耷拉下来,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洒下一片阴影,整个人看起来十成十地漫不经心然而,苏慕真心里莫名其妙浮现一种感觉,这一幕意外地呈现出几分和谐,他们两个真的好般配!
何沁一直目视前方,假装很认真地在看前面的路况。
纵使她的眼神没有往陆清让那边移半分,她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陆清让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何沁认为,如果她自己是一柄上好的尚方宝剑,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冰冷而又极具攻击性的气息。
那么陆清让这个蓝颜祸水则莫过于一株看似惊艳绝伦,每一处都精致得吓人,勾得见过他的人都心甘情愿为之倾倒,实则阴狠毒辣,不出手无事,一出手必定是一招制敌的牡丹花。
哦不对,漏掉了一点,应该是身带剧毒的牡丹花!
想到这儿,何沁在心里狠狠地讽刺了自己一番。
她之前可不就是被陆清让迷倒,进而放下所有的戒备,最后输得片甲不留的蠢货之一嘛!
何沁两手捏在一起,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此时因为她的心里涌起滔怒火而轻微地颤抖。
陆清让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节。
这几个月以来,他心里一直存着一个疑惑
何沁似乎不,确切地,对于这个结果他可以给予一百分的肯定变了很多。
且不是不是像从前那样喜欢他,热爱他,就单单看她的性格,和以前就是大相径庭。
那股子独属于少女的灵巧劲儿,不计后果勇往直前的大胆,都已经被一种沉重的东西所替代。
像是豁然开朗,想明白了某些事情,重新决定自己前行的方向。
也像是硬是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可能会阻碍到她,影响到她的灵魂用一把几乎无法打开的枷锁,锁上了。
不管是以上的哪一种理由,造就了眼前这个与他熟悉的何沁截然不同的人,陆清让都是不能轻易接受的。
他太明白,脱胎换骨将会承受多大的痛苦,艰难地熬过多么长一段时间。
而他不希望自己放在神坛,不忍亵渎的女孩儿经受那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