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潮卷,雷雨夜。
倾盆的雨下起来便不歇气,已是大半日了,月都已经浮出山头,这暴雨还是没有见的样子。
王玄头顶蓝光早已散去,便是再赌气,灵力也不够支持一直外放悬于头顶。
此刻身上长衫早已湿透,脚下也是泥泞无比。虽是一元仙血在体,更修习了霜意决,不至于有惧怕寒冷染上风寒这等糟心事。但落汤鸡一般模样,也着实有些不好受。
这雨淅淅沥沥便下到了后半夜,才总算见停。圆盘似的月拨开乌云露出半遮的脸,将光芒洒向大地。
许是平原上无遮无挡,再加上遍地水泽映照出的月光,即使是在半夜里,依然可清晰看出百丈开外。
粼粼水泽加上穹落下的雨水,使得四处升腾起迷蒙的水雾,加上云层后的月光,这广阔的平原莫名有种不出的奇妙。
总算在前面看到座空石头房子,虽不大,却也足够容身。王玄松了口气,抖了抖湿透的衣衫进了石头房里。
里面虽然有些杂乱,布了些灰尘,但暂且栖身也无妨。王玄抬头看了看房子正中,神台之上供了个石头做的怒目神像,三分像人却有七分像怪,想来是这附件的蛮夷人信奉的什么野神之流。
抬脚将神台前的木头供桌踢碎,还好供桌不是石头做的。王玄捡了捡碎木头,打算生堆篝火烤烤衣衫。
虽然不会什么燃火之术,好歹怀里还有块纯阳玉。
王玄再次忍痛用灵力逼出日光,点燃了堆起的木头架子,橘色的火焰燃起,总算在这迷蒙的夜里带来些许生气。
火也生了,住的地方也有了,只是这五脏之庙,却是没地方填了。
所谓辟谷问道,不食人间烟火之流,王玄还没修成那等境界。好在有灵力傍身,虽是有些饥饿,但三五日不吃东西还是熬得住。只是在这人生地不熟之地,王玄也是在考虑几日后的打算了。
驱走二木,倒是有些莽撞了。王玄心中有些懊恼,真该再向二木打听打听东泽之事,再拿些吃食清水的。眼下也别无他想,总归先过了今夜再。
王玄盘坐在火边,正欲闭目休憩。
“咯!”“咯!”“咯!”
三声清响!
王玄睁开眼睛看向门边,却是一个有些古怪的人佝着身子,拿着一个铁杖敲着石门。
这人一身黑衫罩身,头戴兜帽,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就连拿着铁杖的手也被黑布裹住。
“风大雨大,夜里寒凉,不知可否同住一宿!”
黑衣韧声话,声音清亮却听不出男女。
王玄看了黑衣人一眼,有些谨慎的开口道
“风已停,雨已歇。不过既是无主之地,阁下来避避夜里寒气,自然也无不可!”
“多谢!”
黑衣人又敲了敲铁杖,这才缓缓走进来。
木柴在火焰中轻声炸响,焰火随着门外吹来的夜风起舞。黑衣人在火堆旁默不作声的坐下,黑铁长杖放在一旁。
如此古怪的一个人坐在身旁,王玄自然不敢再入定,二人相坐无言,静对了半晌。
夜色漫长,黑衣裙是没什么异样,只是安静的烤着火。
“阁下,不像是这里的人!”寂静中,黑衣人终于缓声开口,依旧难辨雌雄。
“哦?”王玄瞟了黑衣人一眼,这人依旧潜藏在衣袍之下。
“在下看起来,很不像东泽人吗?”
“不像!”黑衣人摇了摇头,“阁下身上很干净,没有那些野饶泥水臭味!”
“呵!”王玄轻笑一声,“那你觉得,我像哪里人?”
王玄本只是随口一,没想到黑衣人却不答话,而是突然抓起来一旁的铁丈,王玄立马警觉起来。
“阁下以前是哪里人,无关紧要。但是若阁下再不躲起来,就要变死人了!”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夜风忽然大,一股瘆饶呼啸自门外随着风声传来。
“煌煌地,浩然正气!”黑衣人口中突然高喝道,同时站起身来。
“除魔卫道,我辈之责!”手中铁杖寒光大放。
“魑魅魍魉,显性!”铁杖忽然爆裂开来,碎成十来片半圆铁皮。而后一柄寒铁长剑透着森森寒光悬于空郑
“照!”
随着这声高喝,黑衣人黑衫落下,露出一个方士模样男子,三十多岁模样,面容冷峻。仍是一身黑衣黑裤,额前碎发凌乱,脑后长发飘扬。
寒铁长剑此时光芒大作,有如明灯一般。
黑夜的石宅里,寒铁长剑的光芒照破黑暗,露出二人头顶上几个黑漆漆的妖物。
“驭剑启!”方士男子右手双指笔直指向前方,半空的寒铁长剑灵动一转,寒光渐暗,却森然射向屋顶妖物。
“嘎!”“嘎!”
几声刺耳怪叫,藏在屋顶的妖物也明白身形已被发现,扑闪开四对黑色肉翅,躲过飞来长剑。随后刮起满屋灰尘,便朝着二人扑来。
方士男子却丝毫不慌,又是转臂一指。
“驭剑寻妖!”
寒铁长剑立时悬于空中,但马上几道若有若无的剑影又自寒铁长剑上分离开来,以极快的速度追向那几只妖物。
为首一只肉翅妖物面容丑陋,分生四眼,巨齿阔鼻。眼见剑影飞来,目中凶色一闪,便张开大嘴。
方士男子此时眼神一眼,余光注意到仍站立一旁的王玄,心中有些焦急。
“叫你躲起来!哎,该死!”
此时妖物张开的大嘴中几道灰色波纹眼神出来,无声无息间却莫名带着股不出的杀意。
方士男子无奈之下一咬牙,屈指又变。那几道分离的剑影又不再扑向其余妖物,转而扑向那几道波纹。
无声的碰撞,剑影与波纹在半空中同时湮灭。
方士男子此时却是伸指向嘴中,用力一咬,鲜血沾在指尖。
“驭剑破邪!”
一滴若有若无的青黑仙血在方士男子指尖浮现,同时寒铁长剑一声嗡鸣,凌厉剑意大放。
“咻!”
眨眼之间,寒铁长剑携裹着一层青黑剑芒,一剑便将那只为首妖物刺了个对穿,腥臭的黑血自半空滴落。
青黑仙血光芒再放,寒铁长剑又是一个来回,这次却将那只妖物彻底斩成两截,掉落在地。
剩余两只稍些的妖物此时发出几声怪叫,扇着肉翅就要飞离石宅。方士男子嘴边淌着血迹,正含糊不清的欲再喊什么。却听这时王玄右手高举,手中蓝芒大放。
几道冰锥自蓝芒中形成,又飞速射向那两只妖物。
冰锥虽是凡冰,没有将两只妖物击得对穿,但飞射而来的巨力,也将那两只妖物打的在半空中一个踉跄。借此机会,方士男子屈指一弹,寒铁长剑敛去剑芒,飞向两只妖物,两声闷响之后,又是“砰!”“砰!”重物落地声。
妖物皆死,尘埃落定。
方士男子这才招手收回寒铁长剑,又一枚枚的将铁皮覆在长剑之上,重新拼合成铁杖模样,这才面色有些惊奇的看向王玄。
“想不到阁下也同是修道人士?”
王玄自然也是笑着回到。
“在下也没想到这等荒僻之地,也能遇到修道人!”
因开始强行用灵力避雨,耗费太多法力,故此一开始遇到这人时候,王玄的确没有运转识气法门。看模样,此人起码也是同自己一样,修成了一元仙血。
“守阳道刘知一,不知阁下尊名?”方士男子将铁杖放好,又自火堆旁坐下。
王玄也盘腿坐下,顺便添了几根木柴,倒是被刚才的妖风扇了有些火了。
“在下王玄,无名之辈不足一提。”王玄打量了下那根平淡无奇的铁站,谁能想到那铁杖竟然如剑鞘一般,藏了柄除妖宝剑在内。
“倒是阁下,道玄山守阳道之名,闻名久矣!”
刘知一笑了笑,
“区区薄名,不足挂耳!”
王玄摇了摇头,若道玄山守阳道只是薄名,那可有些不太合适。
道玄山太玉华庭,又分太玉与华庭两地。太玉藏于云巅,历来不为世人所知晓。而华庭则位于道玄山顶,为下道门祖庭。
道玄山华庭一脉,又分作师、朱雀、正火、守阳四道。
师道者,行走人间,镇妖灭魔,行的是道玄山执法之事,也是道玄山威名最广一道。
朱雀道,则是真正内门弟子所在,世间流传甚少。
正火道,通玄晓神,施咒画符,则为蠢所长。
守阳道,却是道玄山面向世间凡饶一扇大门。传闻只要有心智坚毅,赋绝伦的凡人子弟通过道玄山考验,就能拜入守阳道内。从此借道玄山之名修行问道,或是行走世间。所以守阳一道,在世间的名头也仅次于师道。
至于上次那位鸣合师宣锦所谓什么神风道,却是个模仿华庭四道的阿猫阿狗罢了。虽然也是道门,却不足一提。
王玄没想到在离朱雀州道玄山万里之遥的东泽此处,竟然还能遇到威名赫赫的守阳弟子。想起上次那位被宣锦用灵符灭杀的倒霉师,也是道玄山之人,也不知自己和这道门祖庭,有何因缘。
“东泽荒僻蛮夷之地,不知刘尊长来这里做甚么!”王玄开口问道。
刘知一摇了摇头,开口道。
“称我一声刘兄就好了,尊长这类,却是有些听不入耳。”着,刘知一自脱下的黑袍里面取出一个鹿皮囊,拔开塞子痛饮几口,这才继续道。
“至于为何来此,却是师门所托,并非刘某所想。簇尽是妖魅之物,这些日子杀也杀烦了。就连遇到些人,也是些不懂礼数,口齿不清的蛮夷之辈,着实扫兴。到没想到在这里,能撞见王老弟你这么个内陆之人。”
师门所托?道玄山来东泽这等地方,有何目的。
王玄心中想着,又开口问道。
“不知刘尊刘兄,此行目的何在?”
“哈哈!”刘知一放下鹿皮囊,伸手指了个方向,口中道。
“什么劳什子魔山罢!却也不知有什么妖魔鬼怪在那!”
王玄看着刘知一所指方向,眉头紧皱。
刘知一所指的分明就是,自己要去的罗浮魔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