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桃的银针用完后,便紧密注意着那人的反应。
她射向他的银针上涂的都是药效猛烈的迷药,她就不信,这一次他还会毫无反应。
尝试的结果自然是同方才的送夏一样,成功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持刀之人便拿不稳武器,脚步飘忽,摔倒在房顶上,然后顺着房檐滚落在地。
竹桃马上对着暗巷中大喊:“再吃一颗醒神丹,将你们手中的迷药粉都洒出来!”
“是!”
这时,送夏派来报信的人也到了,那人露出掌心处的血红莲花表明身份,对竹桃说道:“掌事派属下前来告知,陆生楠调了守城军入都,他或许知晓玲珑阁人数,也或许,守城军人数比我们所知的更多。”
“知道了,你去吧。”
竹桃听到那最后一句话,蹙起了眉头。
她不相信陆生楠会知道玲珑阁的底细,而守城军的人数……
“你如何看?”
竹桃看向一旁的松影,他正同她一起站在屋脊,注视着下面打斗的众人。
刚才那些话,松影也听到了,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此时再细看,似乎这群人中……不只有守城军……”
竹桃凝视着已经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持刀之人:“你是否觉得,他们像土匪?招式杂乱……又狠戾,那股子野蛮的冲劲儿,即便某些招数与守城军相似,但确实不像在军营中训练出的人……”
松影转头与竹桃对视,点头道:“要抓几个回去拷问。”
竹桃亦点头:“还是按照原计划,这些人杀一半留一半,只是,杀谁不杀谁,你来选吧。”
“好。”
两个人在一处共事许久,有些话不必多说便能各自领会。
松影答应一声后开始观察“守城军”,等他确定了人选,竹桃去将人斩杀。
而这时,吸入大量药粉的“守城军”也开始手软脚软,力不从心。
玲珑阁与昌王府的人攻势越发迅猛,已将“守城军”的环状包围吞噬了大半。
松影与竹桃便在巷子两边的围墙上移动,一人寻找目标,一人负责动手,等到两人走完了一个圆环,也终于发觉,出现在此地的“守城军人数”确实超过了他们此前调查到的数量。
陆生楠身为大理寺少卿,他要调拨守城军是需要兵部批文的,而玲珑阁所找到的兵部批文中所写的人数是一百五十人,但现在,松影与竹桃看到的人数大约多出了一倍。
那余下的,未曾记载在批文中的一百五十余人是从哪里来的呢?
松影还在困惑不解时,竹桃凭借着丰富的想象力,已然猜到了一种可能:“陆生楠应该是自己豢养了私兵,且将人偷偷藏在楚都……而这些人中,就有他这几年缉捕的盗匪。”
不得不说,这个怀疑很令人信服。
松影道:“不过,陆生楠怎么敢将这些人混入守城军?若是被人上报兵部,他便是个意图谋反的死罪……”
竹桃顿了顿:“他或许没想让这一百五十人活着回去。”
她甩掉了剑刃上覆盖的献血,声音轻缓却又冷酷无情:“下一个是谁?”
松影伸手一指,竹桃便一跃而下,潇洒挥剑,刺穿了那人的喉咙。
松影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看习惯了,身为杀手的竹桃,也依旧是他认识的那个竹桃。
“差不多了。”松影对着回归身侧的竹桃说。
“嗯。”
地上已经躺了超过一半人,不只是被竹桃杀死的,还有在搏斗中被击杀,还有耐不住强劲的迷药晕倒的。
“诸位听令!”竹桃又重新跃上了高高的屋脊,“抛迷烟弹!撤!”
“是!”
瞬间,还算宽敞的巷子里白烟四起,玲珑阁与昌王府的众人踏着墙壁跳上墙头,迅速向凌霄阁的方向撤退,藏身于事先准备好的无人居住的小院中。
一盏茶的时间后,白烟尽数散去,本就已经手脚无力的“守城军”没有一人逃脱,全部倒在了巷子里。
竹桃和松影算准了时间,带了一批人又回到了这里。
这批人与被杀掉的冒牌守城军换了衣裳,又将幸存的正牌守城军送去了方才藏身的小院,同样也扒了他们的衣服给另外一批人换上。
当然,还有几个没死的冒牌货已经被竹桃另外安排人带走藏了起来。
武力值的比拼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一出好戏要登场了。
竹桃和松影带着由自己人假冒的守城军到达凌霄阁附近时,送夏已经将长剑架在了陆生楠的脖子上。而她的对面,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华年。
华年的脖子上也架着一把刀。
她一身锦绣绸缎脏乱不堪,身后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用手臂勒住华年的脖子,还将刀抵在她颈部跳动的脉搏上。
从未有人见过凌霄阁阁主这无助狼狈的模样,围观的路人却都忍不住赞叹:真不愧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就算跌落进了尘埃,那楚楚风姿也依旧令人心动神摇。
偏偏那把刀不懂得怜香惜玉,已经在华阁主雪白的颈上落下红痕。
华年抽噎着在求救:“奴家不想死……陆大人……求您怜惜奴家……奴家真的不想死……陆大人,您就放过玲珑阁的人吧……奴家虽是风尘女子,却也知道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求求陆大人,您就放过他们吧……”
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眼眶泛起潮红,更加惹人怜惜。
带着水光的眸子满是期待地望着陆生楠,可陆生楠铁青着脸,只是看着,不说话。
他其实想要说话的,但奈何被送夏点了哑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送夏用剑在陆生楠的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立刻就有鲜红的血珠渗出来。
“怎么,连心上人的性命都不顾及一下吗?难为华阁主方才还为了陆大人冲了出来。”
送夏蒙面,只一双眼露在外面,她鄙视着面前的男人,又将剑向前送了一下。
陆生楠颈上渗出的血珠更多了,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
华年继续哭诉:“这位女侠,求您放了我吧……听闻玲珑阁从不滥杀无辜……奴家自问从未做过恶事……奴家不想死……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