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楼与昌王府颇有些距离，等贺兰枫与楚昌乘着马车慢悠悠晃到楼前时，已是午时。

瑞楼被誉为楚都最昂贵的酒楼是名副其实的。就看它那用金丝楠木搭建雕琢而成的门楼，就足以令其他同行黯然失色。

虽说这里很贵，但来这儿吃饭的人并不少。整个楼中没有敞厅，而是巧妙丰富得安置了大大小小三十六间雅间。店小二的衣裳看着也是价格不菲，一个个姿容整理得干干净净，迈着轻巧的步子在回廊甬道间来回穿梭。

贺兰枫与楚昌来得巧，刚好就剩了最后一间。

因驾车跟随而来的月影在雅间外站着，默然又无聊得观察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

而雅间内，贺兰枫与楚昌在四方桌的两边相对而坐，一边喝着手中的茶水，一边听店小二介绍店内的菜色。

贺兰枫并不是很能理解到店小二口中那些珍馐的特别之处，等到小二终于介绍完，她就直接说：“将你们店中最贵的五种菜端来就行。”

这店小二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停顿，很从容得应了声：“是。咱们瑞楼最贵的五种菜色分别是石歧乳鸽、满坛香、开水白菜、牡丹鱼片、烧鹿筋。小的这就安排厨房上菜。”

“等等，”贺兰枫将人叫住，“一会儿若是无事就再来一趟，我有事问你。”

店小二笑着答应：“是。小的马上回来。”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贺兰枫在门关闭的间隙又喊了声月影。

月影在看着那小二走后便推门进去，面对着贺兰枫，眼睛却盯着自己的鼻尖：“主子有何吩咐。”

贺兰枫便问：“你吃午饭了吗？”

月影愣了一下：“未曾。”

贺兰枫便指着她与楚昌中间的那个凳子道：“那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月影又愣了一下，他微微抬头看了眼自家王爷，自家王爷却不给他任何提示。

“属下不敢。”月影凭着内心深处的求生欲回答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吃个饭而已。让你自己在外面站着，还饿着肚子，我于心不安。”

月影偷偷瞥了眼笑眯眯的贺兰枫，没来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再次拒绝：“属下不饿。出门在外，保护主子的安全最要紧。属下一定会在门外警戒守卫、毫不懈怠！”

贺兰枫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摆摆手：“那行吧，你就饿着吧。”

“是，属下告退！”月影瞬间如释重负，手脚利索得开门关门，重新去外面“站岗”。

没过多久，方才的店小二去而复返，敲了敲门，得了应答便推门进去。

小二手中拿着一提精巧的漆器食盒恭恭敬敬放在了四方桌上。

“王爷，贺兰小姐，这是掌柜的吩咐小的给二位贵客送来的点心。咱们掌柜的正着急去城外给难民送粮食，所以不便前来给二位贵客请安，还请王爷、贺兰小姐见谅。”

楚昌道了声“无妨”。

贺兰枫将食盒打开，随手捏了快铜钱大小的粉色花型酥酪一口吃掉，一边品味，一边点头：“点心不错。你们掌柜的是有名的清高大善人，竟能想着给我们送点心来，说明我与王爷还是比寻常人的面子要大些。”

店小二只是笑了笑，也不接话转而问道：“贺兰小姐若是觉得咱们的点心不错，小的便叫厨房再做些给府上送去如何？”

贺兰枫道：“不必了。说点别的事吧，嗯……就先说说城外的灾民，你们掌柜的何故着急送粮食？”

店小二道：“这件事说起来还挺气人的。昨晚从南方又来了一批人，是逃难人的打扮，城外那些愿意救济灾民的住户就把人留下来，匀给他们食物和住处。可哪里料到，这群人竟然是土匪，趁着大伙儿午睡时分将粮食尽数偷走，还打伤了人！”

那小二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南方来的灾民越来越多，官府也不管，就算有人愿意分粮食给他们也不过杯水车薪，他们每日的粮食都不够吃的。这不昨天又被人偷了粮食，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就闹出了乱子，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窝里斗，打起来了。咱们掌柜的就赶紧找熟人筹集了一批粮食和草药送去，免得他们再闹出什么事来。”

“原来如此，”贺兰枫道，“那些灾民若在城外大量聚集，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我听闻忠毅侯府的人近来做了不少善事，可是真的？”

自从许久之前玲珑阁将忠毅侯赵贤恐吓完了又放走之后，贺兰枫对忠毅侯府的事偶有关注，如今问出来，不过是想听听坊间传闻如何。

店小二听到这问话面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自然是真的，小的随掌柜的去城外送粮食的时候也曾见过忠毅侯几次呢！忠毅侯给许多善堂捐了银子，咱们掌柜的都说忠毅侯转了性子知道扶危济困了。忠毅侯的姐姐也是个观音菩萨似的人物，免费给穷人看病买药，人人都说，忠毅侯知错能改必定是受姐姐教导的功劳。”

贺兰枫听他提到赵晨雪，无意识间看了楚昌一眼，却未在他脸上看出丝毫波澜。

楚昌察觉到贺兰枫的审视，用坦然的目光迎了上去，却被贺兰枫迅速躲开。

贺兰枫又接着问：“那近来城中还有什么时兴的传闻吗？都说来听听。”

店小二想了一会儿回道：“确实有两件大事。想来王爷与贺兰小姐也有耳闻，就是凌霄阁遇袭和陆府被围这两件。其实大家对这两件事都是云里雾里的，说来说去也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的说凌霄阁跟玲珑阁是一伙儿的，陆大人想要‘策反’凌霄阁但没成功，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得罪了皇上，还连累了陆府满门被御林军包围。”

店小二顿了顿，斟酌了一下，降低了音量道：“其实有零星传闻说陆府谋反，陆大人还私自养兵！皇上盛怒，奈何陆大人下落不明，拿不到主犯不好定罪，只能先拖着，将陆府看管起来秘密查访陆大人下落。”

贺兰枫挑眉叹道：“看来官府的消息封锁得还是不够严密，你们竟知道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