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延新微微睁大了眼睛,当时迷惑极了。
“这块玉要是换出去,公爹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我们会被逐出家门的。”
“唔……”
气冲冲地要关门的农夫动作变得缓慢,那条门终究是留了条缝。
盛延新回过神,立马严肃道:“娘子!不就是价值千金的传家玉佩嘛,人命难道还不值一千两黄金吗?你不要拦着我,哪怕是换头老牛也可以,我们夫妻俩总不能饿死在他乡!”
“不,夫君,我们再想想办法,再往前走走,说不定会遇上好心人捎我们一程。这玉太珍贵了,不能这么糟蹋。”
“你,唉!妇人之见,算了。我们去看看能不能从别家换匹马。”
农夫拉开门,小眼睛中闪烁着精光:“荒郊野岭破村庄哪有马,就我家有这头老牛,你那玉…换不换?”
妻子拉着丈夫的手一直摇头,最终拗不过丈夫,只能再三叮嘱农夫不要把玉随便卖了,等着她回来赎。
回到官道上,司伊伊得意洋洋:“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没有扔那块玉,否则就得脚底起泡才能到的了京城。”
盛延新牵着牛绳,回头看着那一步三晃悠的老牛,不免失笑。
“这速度还不如我们走路吧。”
司伊伊说:“速度不是重点,反正我们一会也到不了京城,回去说不定还有人在埋伏,不如先在暗处观望一阵,找个好时机再出现。你跟部下传讯,让他们先假装不知道你还活着,看太后那边会有什么举动。”
不得不说,骑着老黄牛在春雨朦胧中走山路这种场景看起来还挺清新浪漫的。
如果不是两人都冷的瑟瑟发抖的话。
盛延新的衣服上全是泥土,基本上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司伊伊也没好到哪里去,白色道袍变成泥土色,一人拿个碗都能组队去街上乞讨。
他们离京城不远,只是没进城,就在边缘的村庄里落了脚,谎称自己是进京做生意但是被山贼洗劫一空的商人夫妻。
司伊伊用那头老黄牛换了几身干净衣服和几日借住,她想着盛延新养尊处优,如今身边的随从都不在了,应该不懂怎么照顾自己,没想到盛延新打水,点火,烧水做饭毫不生疏,到像司伊伊是那个皇帝一样。
看他还要帮自己收拾脏衣服,司伊伊及时阻止了他。
“那个,皇上,我自己来,谢谢。”
她把衣服简单洗了一下,抱到灶台前架了个架子烤干,自己围着火堆发呆。
盛延新也洗完了,换来的衣服明显有点小,他的手腕和脚腕都遮不住,也遮不住他一身的贵气。
接下来就是她坐在跳跃的火堆前,和皇帝一起喝皇帝煮的南瓜粥。
昨天锦衣玉食,今天落魄乡野,盛延新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应,大部分时间都很有绅士风度地照顾着司伊伊,牛也给她骑,自己走了一路。
听说盛延新小时候过得不是很好,生长得比别的皇家子弟都坚韧些,可同样拥有悲惨童年的小皇帝盛瑞却很脆弱,反抗不了就想着玉石俱焚,还是司伊伊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她的思维逐渐发散,想到了盛澈,那阿澈上神之前经历过什么呢……
阿澈冷冷道:“关我什么事?”
司伊伊一本正经:“你只是个监工,不要老是偷听别人的心里话。”
“哼。”
就他这么讨厌的性格,以前的她真的能忍受,并且任劳任怨地帮助阿澈登帝并且成神吗?
“愿意啊,你积极地不得了,我都说让你滚,让你离我远一点,你还死缠烂打非要追随我,说我是你心中唯一的王,命里唯一的神。”
“那我肯定是脑子进了莲池的水。”
“不管你怎么否认,这都是事实。”
司伊伊大脑放空,拒绝跟他交流。
阿澈突然笑了一下:“你还爱我爱得死心塌地,我成神了之后,你在所有人面前说要跟我结成仙侣,但是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反正都是白莲花上神做的事,跟她司伊伊又有什么关系?
盛延新看她放下碗,就问:“是不是吃不下?”
司伊伊说:“还行,挺甜的,我胃就这么大。”
她吃完出门问了房东夫妻村里谁家有纸笔,房东说村长的儿子是读书人,可以去村长家找人。
两人顺着他们指的方向到了村长家,也碰见了村长的儿子,借着纸笔写了一封信。
村长儿子是个书生,书生偷瞄司伊伊好几次,被盛延新眼神警告后就缩回了脖子。
不过他还是发出了疑问:“你们要…怎么送信?”
司伊伊对他笑了下,没有回答,只是借着美色要了他几张白纸带回家备用。
傍晚飞燕回巢,一只燕子却穿过街巷,飞入府邸,落在了书桌上,将嘴里的东西放下,它的肚子里塞满了新朋友喂的大米,黑亮的小眼睛充满智慧感。
农舍能借住的房子只有一间,盛延新主动去住睡柴房,司伊伊也拦不住他,只能接受这番好意。
她人虽然不在京城,城中却遍布她的眼线,各处事态变化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唯一弊端就是收到的信息太多太杂,她得花时间梳理出重点,所以一连好几天盛延新都看见她站在院子外的树底下神色凝重地发呆,吃饭时也发呆,坐在火堆前发呆,无时无刻不在发呆。
那群刺客的幕后主使并不是一个人,盛延新这个皇位确实坐的不稳,背后是虎视眈眈的瑄德太后,前有勾结外敌的重臣,大丰朝看似强大,里面爬满了自私自利的蛀虫。
陈鸿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为了杀掉司伊伊以绝后患,竭力劝说主谋下定决心刺杀皇帝,趁乱造反。
她和盛延新宣告“死亡”之后,神的传说变成荒诞的谎言,天下人源源不断的恶意向她涌来,司伊伊切实有种即将神功大成的充盈感。
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有一个存在着,但是没什么存在感的灵魂,和一缕强势的外来能量。
那个没有存在感的灵魂是原来的万月,而外来能量就是天天在她身上监视的盛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