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伊伊紧接着江秋敏的话音:“陈郎,我不喜欢她叫你夫君。”
一出政变大戏突然变成家庭伦理剧,在场的人无语且迷惑,而男主角陈鸿头皮发麻,饶是他脸皮厚如城墙,在这种全场都在围观他表演的情况下依然没办法做到淡然处之。
“月儿,等皇上处理完这群反贼之后再说我们的事吧。”
盛延新在幕后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朕不急,神女先解决家事。”
司伊伊挑了一下眉,意思是你看,皇上都表态了。
陈鸿只能一咬牙,转头走向江秋敏,厉声道:“江秋敏,你是反贼之女,我对皇上忠心耿耿,从今日起,我便休了你,我们再无瓜葛。”
司伊伊却不满意,提点他:“不是阵营问题,陈郎,你要说清楚,是我们先成的夫妻,她是后来的那一个。”
开弓没有回头箭,陈鸿只能继续顺着她的意思硬着头皮说。
“是,在我进京赶考那年,我便遇见了月儿,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并承诺会娶她,只不过进京之后你父亲连同你表哥逼我娶你,我迫于威胁不敢反抗,只能妥协。其实我陈鸿心里只有一位妻子,那就是万月。”
庆坤侯府大夫人震惊地看向司伊伊:“你就是万月?!你是孩子的母亲,你骗了我们所有人!”
于知贤愤怒道:“是陈鸿先骗了我们所有人,我们对你这么好,你利用完了过河拆桥,陈鸿你太卑劣了!”
江秋敏哭得失态,她怎么去相信同床共枕好几年的丈夫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白眼狼,只能不停重复着两句话:“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或许是听见母亲的哭声,沉睡中的婴儿也惊醒了开始大哭。
司伊伊皱眉:“陈郎,这个孩子怎么办?”
陈鸿已经慌不择言:“啊?孩子,孩子是我的骨肉…”
司伊伊冷下脸:“不能留,淘儿要是知道了会讨厌你,陈郎,把孩子杀了。”
现在倒吸气的声音一片,就连后方看戏的盛瑞都皱起了眉,戳了戳自己小叔,低声讨论剧情:“皇叔,神女心好狠啊,孩子是无辜的吧…”
盛延新拍拍他的头:“看下去,别急。”
男主角陈鸿显然也狠不下心,露出求情的目光。
司伊伊却失望道:“看来你心里还是承认你和她的夫妻感情,也承认这个孩子。你不承认的只有我的淘儿,所以你一开始才不认我们母子俩。”
“不是,我……”
“这孩子活着也是我的眼中刺,你要是不斩断,我不相信你的诚意,也没办法跟你重新开始。”
她转身,对盛延新说:“皇上,将陈大人与反贼庆坤侯一家一同处置吧,反正他们…才是一家人。”
“不,月儿!我杀!”
兵器出鞘的声音响起,陈鸿拔出了士兵递上的剑,带着杀意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亲儿子。
庆坤侯想上来阻止他,被旁边的士兵控制住,他只能破口大骂,“陈鸿!你敢!你个畜生,虎毒都不食子,你居然能为了保命做出弑子这种事!你还算是人吗?神女,你算什么神女,你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被士兵抢走的婴儿哭得更加惨烈,江秋敏已经在母亲怀里气的半晕。
陈鸿的刀举在半空,手都忍不住颤抖,他转头看向司伊伊,她脸上有着饱含鼓励和爱意的微笑。
仿佛在对他说:只要杀了这个孩子,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只是一个儿子而已,他有一个淘儿,还可以再生更多儿子。
陈鸿用力砍下去,很多人都闭上了眼,可过了一会,婴儿还是在生机勃勃地啼哭着。
还在哭,一直在哭。
他们睁开眼,发现陈鸿整个人已经不在朝堂上,过了一会,两个兵从外面拖回了已经晕厥,一滩软泥似的男主角。
裴昕薇不怕见血,她饶有兴趣地看完了全程,看见了在陈鸿挥剑的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不知道什么力量给震飞出去十多米,撞到了外面的大理石栏杆,趴在地上不动了。
在瑄德太后彻底宣告失败的这一天,她第一次,毫无任何感情意味,只是单纯觉得好笑地,笑出了声。
司伊伊回头,对盛延新鞠了一躬:“皇上,贫道的家事处理完了,能否告假去接我儿子。”
盛延新也看的很满意,挥挥手:“去吧。”
这场大丰朝的政变,在太阳升起之时,落下了帷幕。
后来的大丰朝人民在传承这个故事的时候,反派那一方存在感最强烈的不是权势滔天的瑄德太后,也不是狼子野心的御史中丞。
而是一个叫陈鸿的小人物。
在这个故事里,他抛妻弃子,他背信弃义,他贪生怕死,他甚至还差点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但凡存在一丝良知的人都会唾弃他。
这都是司伊伊的“报复”,陈鸿说的没错,她进京就是来报复渣男的。
她让所有人都知道了陈鸿这个人做过什么缺德事,再在陈鸿脸上刻了他自己的名字,把他和庆坤侯府的人捆绑在一起共同流放。
她不杀他,毕竟死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陈鸿占了庆坤侯那么多好处,总要让庆坤侯等人也有地方出气,别把仇恨转移到了不相干的人身上。
淘儿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她母亲了,柳药师也回到了家乡。,小皇帝盛瑞去了他叔叔从小长大的地方当个闲散王爷,盛延新平定内乱之后亲自率兵去前线退敌。
三年之后,在神女的帮助下,战争以大丰朝全盛的结局结束,一切回归安定。
神女归京后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建了座道观,名为白玉观,里面只收女弟子,且只收一人,神女故后,弟子就会补上位置。故后世人又称白玉观为神女观。
司伊伊在一个清晨离开,她走后万月的灵魂占据了主导,并继承了她留下的记忆。
盛帝邀请“她”一同游阑阳河,“她”答应了,所以万月要前去赴约。
万月带上儿子上了船,与皇上闲聊一会,语气自然,和以前并无差别。
两人并肩站在船栏前,看着流淌而过的河水。
盛延新鼓足勇气开口:“神女,再帮朕算一次姻缘吧。”
万月想到最近皇帝对“她”的频频示好,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别的意味,她心中叹息,轻声回答他:“皇上,神走了,我不会算。”
盛延新怔了片刻,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半晌,终是垂下了眼睫,遮住眼底的失落与难过。
他的姻缘,还没开始,就结束了。